赫既白瞅了瞅束言星,又看向貴妃娘娘,疑惑道:“這是三皇姐認的幹女兒?皇舅唐突了。”
隨即又笑道:“那皇舅這廂給外甥女賠禮了。”說罷又向前兩步,對束言星施了一禮。
束言星落落大方回了睌輩禮:“皇舅不必如此,不知者不罪。”
“你這混球,又胡說!”貴妃橫眉怒目瞪着赫既白,“這是束將軍先夫人所生的女兒,昨日剛尋回來的。”
“哦,原來如此!”赫既白恍然大悟,“我說皇姐怎會無緣無故收個幹女兒。”他渾身上下掏了掏,沒找出拿得出手的見面禮,便解下腰間玉佩朝束言星遞去:“九皇舅給你的見面禮。”
一旁的貴妃想說什麼,可赫既白手快,已將玉佩遞到了束言星面前,她便也只能作罷。
束言星瞥見玉佩上的龍紋,猶豫道:“這……怕不合適吧?”
“沒什麼不合適的!”赫既白擺手,“你既叫我一聲皇舅,便是咱皇家自己人,這見面禮你拿着。”
貴妃也溫聲勸道:“既然你皇舅給你,你便收着吧。”
這可是皇上最喜歡的一枚玉佩,當年老九第一次出征,皇上親賜給他的,意義非凡。不過既是老九送出去的,想來皇上也不會怪罪。
這時,宮人來報:“稟貴妃娘娘,溫老夫人到了。”
“走,咱們去迎迎你外祖母。”貴妃轉頭,溫聲朝束言星道。
“是。”
兩人剛出了殿門,溫夫人已邁進宮門,朝着大殿而來。
陽光如流金般灑在站在殿前的束言星身上,正抬步往前走的溫老夫人以爲是貴妃迎了出來,一抬頭,恍然看見前面的人兒,頓時目瞪口呆地定住了腳步,怔怔地盯了半晌,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剛剛似看到了出閣前自家女兒站在廊下的模樣,這大白天的,還能見鬼了不成?
溫老夫人又使勁睜了睜眼,那人兒已來到她面前。
“言星拜見外祖母。”
溫老夫人卻踉蹌着後退了兩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盯着面前盈盈帶笑的人兒。
“淑芬(溫老夫人的閨名),您別激動。”貴妃來到溫老夫人身邊,扶住她,“這是傾城的女兒言星,我知你思女心切,如今言星被找回來,我才第一個通知了您。”
“什麼?傾城的女兒?當初不是……乖孫!”溫老夫人瞬時淚如雨下,顫巍巍地伸出兩手,撫上束言星的胳膊,慢慢往上,直至撫到那柔嫩瑩白的小臉,“我的乖孫還活着,那當初傾城……”
說到此處,溫老夫人突然一個心驚,猛地咽下了下面的話。
束彥昭的後妻可是貴妃娘娘養大的女兒。若他女兒當初難產而亡另有隱情,第一個跑不掉的就是束彥昭和寧安公主。
不行!回去一定讓他老頭子和大孫子徹查當年的真相,絕不能讓她女兒冤死!不管是誰,她溫家絕不放過!
老夫人不動聲色,心裏暗暗下了決!心。
從殿內跟出來赫既白看到面前景象,不好去打擾,轉身從錦華宮後門出去了。
出了錦華宮,他收攏手中折扇,斂去臉上表情,哪還有剛剛的溫潤如玉、談笑風生?周身氣壓即刻低了下來。
這些年,也只有在母妃面前,他還是那副清風朗月的模樣。
束言星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這些親人,剛剛貴妃娘娘說她外祖母要來時,她還沒什麼感覺。眼下見溫老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心也跟着隱隱作痛。
“外祖母,別傷心了,以後星兒定多多去看望您。”
“就是就是,你看你,這些年身子都差成什麼樣了?我們可是一樣的年歲,你瞧着都比我老了十歲不止。”貴妃娘娘也在邊上勸道。
“我哪比得上你在宮裏金尊玉貴地養着。”溫老夫人和貴妃娘娘鬥起了嘴。
“你又差哪了?當朝首輔夫人,溫大人還能短了你的用度不成?”貴妃娘娘插科打諢,想讓這老姊妹心中輕快一些。
“好了,走,咱進殿中說。”
束言星和貴妃娘娘一人一左一右牽着溫老夫人的手,往殿內走去。
溫老夫人的目光一直沒從束言星身上移開過,到了殿內坐下後,仍怔怔地盯着她。
“淑芬,這孩子能回來是好事,以後讓她多陪陪你,就好像傾城回來了,不是嗎?你想開些。”貴妃娘娘勸着,自己也有些哽咽。
溫傾城當初可是京中世家貴女中最耀眼的那顆星,才貌雙絕,風華絕代。可這些年,她心裏一直深深愧疚——當初她本想一狠心處置了寧安,可那孩子自幼被她抱在身邊,如親生女兒無異,那般哭求她,她到底心軟了。
“你等會兒便把言星帶回溫府,讓她好好陪你幾日。”她剛剛留下束言星,便是做這個打算。
她這老姊妹這十幾年過得太苦了,如今能得些慰藉,她也能安心些。
多謝貴妃娘娘。”溫夫人起身,鄭重地給貴妃施了一禮。
“你還給我客氣什麼?左右現在人回來了,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相處,但一切慢慢來。”貴妃別有深意地說道。
“臣婦知道。”便是束彥昭帶着這孩子去溫家認親,也礙着寧安公主。他們若跟孩子走得太近,怕是那寧安會在將軍府刁難這孩子。
自嫁給束彥昭後,寧安公主看着溫柔大度,是個合格的妻子。但想當初,傾城與束彥昭情投意合,那兩年同樣喜歡束彥昭的寧安公主,可在暗中朝他女兒使過不少刀子。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把這孩子放在寧安公主身邊,她這老婆子還真不放心。
回府後得和老頭子好好商議商議,看能不能從將軍府把這孩子要到溫府來。只怕那束彥昭早已被寧安公主迷了心智,這事便是難上加難。
“貴妃娘娘,我想帶着孩子先回府了。眼下快下朝了,我想讓老頭子……”溫老夫人說着,又泣不成聲。
老頭子嘴上不提,以爲她不知道,她多少次看到那老東西站在以前女兒住的院子門口,偷偷拭淚。
“好好好,你帶回去,你帶回去,過幾日把人還給我送到宮裏來便是。”
“是,貴妃娘娘。”
“星兒,跟外祖母去溫府住上幾日可好?”
“好,外祖母莫傷心了,以後星兒定常常去溫府陪你們。”
束言星心裏悶悶的,她似能感受到外祖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