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後的林姣,熟練地從書桌上抽屜裏翻出來一支鋼筆,用牙將筆尖咬到一起,捅進鑰匙孔裏小心翼翼地搗鼓。
這種鎖結構簡單,多半都是壓簧鎖或者單簧鎖,用個鐵絲之類的小工具就能捅開。
“咔噠!”
一聲輕響,林姣放下鋼筆,掀開了第一個皮箱。
上面整齊碼放着一層英鎊,下面兩層全都是黃澄澄的大黃魚,約麼有近百條。
沒有半分猶豫,她意念一動。
下一秒,箱子中的東西消失地一幹二淨。
林姣也怕樓下兩個演戲的人上樓,迅速用同樣的方法打開第二個箱子。
這個裏面最上面是幾沓美鈔,剩下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首飾盒,每個裏面都塞的滿滿當當,林姣還在其中看到了母親丟失的幾件名貴首飾。
顧不上細看,一股腦收了進去。
第三個箱子中是一本紡織相關的手工裝訂書,房產文件、不記名債券和花旗銀行的一張大額存單。
而其他地方則放着細絨布包裹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各色高品質寶石和原石。
收完箱子裏的東西,林姣將大部分青磚裝進了第一個箱子裏。
剩下的兩個分別裝了幾塊磚頭,又用書櫃中幾本書填補了空隙,維持原有的重量和體積感。
林緒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是不會專門去確認這些行李箱的重量。
合上箱子,鎖好,收拾掉地上的殘留物,開始在書房的牆壁上按照她記憶中的位置進行摸索。
終於在按到書架後面一個不明顯的凸起時,心裏既驚又喜。
她終於確定她記憶裏看到的原來都是真實的。
這個暗格就是林緒瞿也從來不知道。
將暗格中的東西收好後,又依次將書房的其他地方搜完,才起身往二樓的主臥走去。
經過二樓的兒童房時,還能聽到同父異母的兩個小孩在房間裏打鬧。
林姣神情冷漠地直接進了旁邊的主臥。
這個裏面的行李箱就多了,足足有五個。
林姣輕輕鎖上門,迅速用同樣的方法打開了第一個箱子,找了一通發現全都是沈素月的衣服。
第二個和第三個則是林緒瞿的衣服。
第四個箱子才找到了首飾袋和十來根金條,看着像是沈素月的私房錢。
第五個箱子裏面全是各種樣式的珠寶首飾。
林姣將後面兩個箱子裏的東西收完,又將磚頭填了進去,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樓下。
終於,外面傳來了汽車喇叭聲。
接着是林緒瞿如釋重負又帶着急切的聲音:“快!快去樓上書房把那三個棕色皮箱抬下來!小心點。”
“是。”
兩個男傭的腳步聲咚咚咚地跑上樓。
林緒瞿和沈素月焦急地等在樓下。
然而,預想中皮箱被平穩抬下的場景並未出現。
片刻的寂靜後,樓上猛地傳來一聲傭人的驚呼。
緊接着是“哐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着某個重物狠狠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以及傭人痛苦的哀嚎。
“怎麼回事?!”
林緒瞿臉色驟變,心頭涌起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
再也顧不得其他,瘋了一樣沖上樓去。
沈素月也花容失色,提着旗袍跟了上去。
二樓主臥室門口,一片狼藉。
一個皮箱摔在地上,箱體破裂。
裏面滾出來的不是什麼金條美鈔,而是一塊塊灰撲撲、帶着泥土的破磚頭。
一個抬箱子的傭人跌坐在地,捂着腳,滿臉驚恐和茫然。
“林先生,這、這箱子……它有點太重了,我沒抬穩就……”
林緒瞿只覺得眼前一黑,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他渾身發抖,撲到另外兩個看着完好的皮箱前,瘋了一樣檢查。
鎖是好的!
重量……
他伸手去提,沉甸甸的。
和之前一樣。
“鑰匙!給我鑰匙!”他嘶吼着,聲音扭曲變形。
沈素月手忙腳亂地遞過鑰匙。
林緒瞿顫抖着手,幾乎對不準鎖孔,好不容易打開第一個箱子的嵌鎖,猛地掀開箱蓋。
滿滿一箱,依舊是冰冷的青磚。
“不——!!!”
他又撲向第二個箱子。
同樣如此!
他們賴以生存、準備在異國他鄉重振家業的全部財富,不翼而飛。
變成了三箱一文不值的破爛磚頭。
幾乎是發現這些的瞬間,他就是有種直覺,一定是他那個大女兒幹的,除了她沒有別人。
可是……他親手喂的藥,劑量足夠讓她睡到明天晌午,怎麼可能?
不!不是沒可能!
一定是那個孽女假裝喝了,實際是騙他。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那個孽障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他算計到,不然他也不會灰溜溜地跑去國外。
林緒瞿氣得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
“是林姣!一定是那個孽障!!”
前不久就是這樣,他好不容易托人給自己找了個大靠山。
兩人心照不宣地做了約定。
他送上他的女兒林姣,對方給他籌謀紡織廠廠長的職位。
但是那個孽女,剛送去就把人刺傷逃走了。
再見就是靠山的倒台的那天。
當晚,她就那樣穿着一身幹淨的衣裳,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踏着月色,微笑着走進家門。
看到他時還如往常一樣問道:“晚上好!白天過得還好嗎?”
想到這裏,林緒瞿猛地轉身,瘋了一樣地沖向一樓走廊盡頭林姣的臥室。
“砰!”
他用盡全身力氣撞開門。
房間裏,窗戶大開,冷風呼嘯灌入,床上被褥平整,上面空無一人。
原本還在發高燒的人此時已經消失了。
只有梳妝台上,一張素白紙條被鎮紙壓着。
“父親,你還跑嗎?”
“噗——!”
林緒瞿只覺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猛地涌上,竟硬生生氣得噴出一口熱血來。
他身體劇烈地晃了晃,眼神渙散,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緒瞿!緒瞿!!”
沈素月的尖叫聲劃破了林宅最後的寧靜,充滿了恐慌。
樓下,汽車的喇叭聲再次不耐煩地響起,催促着這場尚未開始就已落幕的逃亡。
林姣在林緒瞿沖上樓時就迅速直接搜了家裏其他的地方。
趁着樓上的混亂與雞飛狗跳,林姣從後門悄然溜出,徑直往不遠處的白家走去。
白家的幾個舅舅早年不是失蹤就是死亡,最後就剩母親一人,家產也都留給了她。
前些年改革時,她做主將白家的廠子都捐了,剩下店鋪之類都處理完,明面上白家除了這個老宅之外並無其他家產。
她熟門熟路地進入隱蔽的地下庫房,利落地將母親留下的嫁妝與白家值錢之物一一收好。
正要轉身時,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鏡面,腳步不由得一頓。
鏡中人一身半舊藍布衫,洗得發白的布料掩去了身段,卻掩不住那張被上天厚待的臉,肌骨勻停,眉眼如畫,是能讓人一眼失神的殊色。
她比誰都清楚,這張臉就是她與生俱來的利器,端看如何使用。
沒有更多時間感嘆,她回到鏡前,熟練地折騰片刻,將那張過分出衆的容貌遮掩得平平無奇。
確認一切無誤後,林姣背起收拾好的行囊,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