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言丹姝卡了兩秒,還沒來得及再次堅定立場,
鄺文旭已經看出了她的猶豫,這更印證了他對她“家”有問題的猜測。
他適時地捶了捶自己的胳膊,嘆了口氣,做出疲憊的樣子:
“說實話,坐了半天飛機,又折騰到這麼晚,我也挺累了。現在再開車,估計精神狀態也沒那麼安全!所以要不……”
“不行不行,”言丹姝立刻打斷他,抱着貓的手臂緊了緊,“我自己開車沒問題的。”
“即便你沒有問題!”
鄺文旭迅速截住她的話頭,語氣一轉,變得好像請求:“那……言,你能不能再加會兒班?”
他眨眨眼,亮晶晶。
“啊?”言丹姝又是一愣。
鄺文旭示意她稍等,從那堪比百寶箱的大背包裏又翻出了一張卡片。
“情況是這樣的,”
他拿着卡,面上慚愧,語氣卻很認真:
“我明天就要正式去公司了,但說實話,公司現在什麼情況,我一無所知。這樣一頭扎進去,很容易露怯,被人看了笑話,以後就不好管了。”
他撓撓頭,亮堂堂的求助眼神:“言,你好不好借着今晚,簡單給我科普一下公司的情況,讓我心裏先有個底,就當……再救我一次?”
這麼說,言丹姝當然理解,職業素養也讓她無法拒絕。
“沒問題,”她立即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言,你太好了!”鄺文旭眉開眼笑,順手把那張新卡塞過來。
“這個不用了。”言丹姝趕緊推回。
“用!”
鄺文旭熟能生巧,繞過她的手,將卡塞進了剛才那個口袋,
“這是諮詢費!言,你要合理維護自己的知識產權。”
薄薄的兩張卡,落入口袋,疊在一起,莫名就變得沉甸甸,還燙呼呼。
言丹姝抱着貓,有點僵,有點無措。
鄺文旭輕鬆地一拍掌,指了指客廳裏的新沙發:“坐,坐下說。”
言丹姝猶豫了一下,抱着貓走過去,沿着沙發邊緣坐下,身體還是有些僵。
鄺文旭則走到客廳空曠些的角落,開始折騰他那個帳篷包。
言丹姝看出他應該是想要支帳篷,感覺不說點禮貌性的話,不太合適:
“小鄺總,需要……幫忙嗎?”
鄺文旭驚喜回頭:“你會?”
“呃……”言丹姝低頭,“不會。”
“啊……”鄺文旭一秒鍾失望,隨即笑笑,“那下回我教你。你先……說說公司的事兒!”
“哦,”言丹姝坐正了些,整理了一下思緒,問,“小鄺總,您想從哪兒開始聽?”
“隨便,你想到什麼說什麼,反正我一無所知,聽到什麼算什麼。”鄺文旭頭也沒抬。
“哦。”
言丹姝定定神,開始從早上的那場集體離職風波說起,只有客觀事實,沒有任何揣測,自然也沒有她自己的絲毫信息。
“言,”鄺文旭忽然從帳篷裏探出頭,問了個毫無前情提要的問題:“你以前是負責廣告部的?”
言丹姝一愣,搖搖頭:“不是負責,只是參與過一些項目。我就是個小蝦米。”
“參與過哪些?”
“挺雜的,奶粉、眼鏡、化妝品……都接觸過一些。”
“哇哦,”鄺文旭吹了個輕快的口哨,“好厲害,涉獵很多元!”
“啊,”言丹姝對這個評價感到受之有愧,“其實就是幹雜活的。”
“我不這樣認爲。”鄺文旭搖搖頭。
就在這時,言丹姝的手機響了。
她下意識去拿包,鄺文旭眼尖,指了指她身邊的抱枕,“在那裏!”
“哦,謝謝。”言丹姝轉身拿手機,包不慎被帶倒。
鄺文旭看到一支小巧的粉色噴霧滾了出來,一路滴溜溜地滾到了茶幾腳下。
他擔心言丹姝回頭會不好找,很自然地走過去,長臂一伸,彎腰撿起,
待看清上面“防狼”二字,眉毛一挑,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輕輕地將噴霧放在了茶幾顯眼的位置上。
言丹姝見他過來,身體猛地僵直,手掌狀若隨意地遮住了手機屏幕,
那上面亮着的名字是,喬知行。
鈴聲響足了20秒,自動掛斷。
2秒不到,再次響起。言丹姝直接劃掉。
不到2秒,再次響起。
鄺文旭看了她一眼,笑笑,“接吧。”說完,轉身走回帳篷。
再不接,就此地無銀了。
言丹姝提起一口氣,擔心暴露關系,只想把電話最快糊弄過去,
她劃開接聽鍵,用不耐煩的語氣搶先說:
“都這麼晚了打什麼電話?我要睡了!”
電話那頭的喬知行顯然沒料到是這麼個開場白,頓了一下。
他懷疑言丹姝是沒看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抬起手,揉了揉緊蹙起的眉頭,
沉沉氣,將沉冷的聲音傳進話筒:“你睡在哪兒?”
“在家呀,”言丹姝不假思索地回應,心跳卻已失序地撞擊胸腔,“還能在哪兒?”
喬知行那邊傳來一聲極輕的吸氣聲,
他被這句話激怒了,停頓了兩秒,再開口時,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言丹姝,你有幾個家?”
言丹姝的手忽地一抖,握緊手機:“你什麼意思?”
“我這個家裏,現在沒有你!”
他一字一頓,像冰冷的石子一顆一顆投入死水。
“你回來了?”言丹姝脫口而出。
“驚不驚喜?”
言丹姝聽出了這話裏的諷刺,日記中“滑稽”二字刺入腦海。
她“哼”地一笑,冷冷說:“意外而已。”
“你在哪兒?”喬知行不再繞圈子,直接問。
言丹姝腦門嗡嗡響,呼吸急促起來。
千言萬語想要罵過去,又不知千言萬語的起點是什麼,
她沉默了。
“在哪兒?”喬知行又問了一遍,語氣更沉,沉得好像看得見也摸得着。
“我在哪兒,關你什麼事?”言丹姝被激起了逆反心,“你管好你的……你的,”
她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只能憤憤道,“隨便你管好誰!”
這個回答,不是喬知行需要的,所以,他第三次問道:“你在哪兒!”
想了想,又施舍了一個因果,“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