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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南枝身着鎧甲,寒鐵上彌漫着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在人前向來是謙謙君子,我只在床榻之上見過他如此狠戾的模樣。
那副恨不得將我拆吃入腹的凶勁,每每撐得我無福消受,只能淚眼婆娑地央求:
“臣妾吃不下了。”
可他在床下是衣冠禽獸,在床上純粹是禽獸。
君子該有的克己復禮、憐香惜玉,早被他拋在腦後,將我摧殘得如同暴雪中枝頭的殘花。
這般“佳肴”卻養刁了我的胃口,讓我次次記吃不記打,隔三岔五便撩撥得他獸性大發。
我扭過頭,用裹着姜片的手帕擦拭眼角,霎時涕淚俱下。
“保不住孩子是臣妾沒用,夫君若要納妃或休妻,臣妾都悉聽尊便。”
這信手拈來的苦肉計,回回都能讓鶴南枝上套。
他見不得我的眼淚,將我摟住柔聲道:
“孩子還會有的,當務之急是你養好身子,以免落下病根。”
鶴南枝吩咐下人端來淨手的清水。
我還未及爲順利過關而竊喜,屋外便響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太子殿下。”
我環在鶴南枝頸間的手臂一僵,佯作無事地仰頭望去,目光落在那抹素白身影上。
她執傘立於梅樹下,身姿搖曳,宛如不染塵煙的仙子。
與媚骨天成的我,恰是兩種絕色。
母儀天下者,舉手投足本該如她這般端莊。
比起我這般柔弱無骨地偎在鶴南枝懷中,若她成爲太子妃,那群古板朝臣大約也不會終日就此上奏彈劾了。
我收回纏在鶴南枝腰間的腿,後知後覺地羞紅了臉。
“夫君帶妹妹回府,怎麼也不先同臣妾說一聲?”
我用錦被半掩着臉,故作虛弱地輕咳兩聲。
鶴南枝連忙握住我的手,神情愈發憐惜:
“許清歡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既答應帶她回京,便不能食言。”
“既然是恩人,夫君切不可怠慢。”
我輕輕掙開他的手,擠出一絲蒼白的笑:
“臣妾身子已無大礙,夫君還是先去爲妹妹安排住處吧。”
我抬手輕推他的胸甲,鶴南枝眉頭微蹙,終究起身離去。
“明日的慶功宴,記得與我同去。”
待他大步走出房門,我才鬆了口氣,把蠢蠢欲動的蛇崽一條條拎出來:
“誰許你們纏在我腿上的?都下去。”
桃音用綢緞裹住蛇崽,愁眉苦臉地問:
“娘娘,這些小家夥該如何安置呀?”
似是察覺我的抗拒,小蛇們垂着腦袋,小心翼翼地蹭着我的掌心。
那近乎討好的模樣讓我眼眶一熱。
我撫着最先破殼的那條,語氣不由軟了下來:
“再喚我一聲。”
“娘親。”
幼蛇的奶音分明與初生嬰孩無異。
我終究心軟了,讓桃音取來些生雞蛋給蛇崽作晚餐。
“就沖這聲‘娘親’,縱被視作妖異,我也認了。”
喂飽八條蛇崽後,我將它們藏在了枕邊。
次日鶴南枝的慶功宴上,許清歡坐於主位之側。
她巧笑嫣然,舉杯敬了本該由太子妃敬的第一盞酒。
“晴姐姐剛逢難產,這杯酒便由我代勞吧。”
“難產?”
皇上意味深長的重復,仿佛重重壓在我肩頭,令我抬首不能。
“未能保住龍嗣,臣妾罪該萬死。”
我跪在殿中,耳邊盡是朝臣的竊竊私語:
“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娼妓,自然保不住皇孫。”
“顧晚晴空有皮囊,舉止粗俗難登大雅之堂,此乃天命。”
“深宮圈養的狐媚子,往後怕是再也得意不起來嘍。”
“依妾身看,姐姐恐怕不是保不住龍胎,”
許清歡聲音輕柔,卻字字誅心。
“而是私通外人,懷了孽種,才借口難產,將胎兒扼殺於襁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