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確是很久沒見。
許韞不曾想,多年未見,平寧能表現得如此磊落。倒顯得她造作,只能幹笑一聲,以表善意。
“小許,你和平總認識?”
宋主任超絕鈍感力,在一旁熱心發問。其他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如同瓜田裏的猹,眼冒精光。
許韞手指摩挲着微熱的咖啡杯,
“對,我們是高中同學。”
對面的平寧不置可否。
她沒說全。
在她的家庭暫未階級滑落之前,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小學同學,初中同學和高中同學。
簡稱青梅竹馬。
平寧出國後,許韞曾無數次幻想,成爲大人的他會是什麼樣。如今他人就在眼前,卻氣質冷冽疏離,不容靠近。
六年時間,足以發生許多事將曾經的愛恨覆蓋。
許韞迫使自己不要太自以爲是,將平寧的出現歸結於命運的玩弄。
“那還真巧了!”宋主任一拍手,分外誠懇,
“平總,許韞就是總辦給您安排的秘書,我正要帶她去辦公室見您呐。”
她看到平寧微微挑眉,顯然對這一安排毫不知情。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來,竟覺得有些失落。
男人將手中咖啡杯遞出去,“那就辛苦許秘書。”
事發突然,許韞腦子有些卡頓,出於本能地接過杯子。
平寧離開,一群小猹也出於本能地迅速圍過來,七嘴八舌,
“啊啊啊啊許秘,我說什麼來着,舍你其誰!”
“許秘,你和平總是同班同學?他上學的時候也這麼帥嗎??”
“小許,他要空降來公司的消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許韞此刻心底野草叢生,敷衍回答,“普通同學,不太熟。”
爲增加可信度又補充道,
“...你們也看到了,他是總裁。”她晃了晃手裏的杯子,“我是接咖啡的工具人。”
借機接了咖啡,趕緊離開茶水間這個是非之地。
黃斯佳眼見着許韞逃也似的身影走遠,輕啜了一口咖啡,饒有興味道:
“你們覺不覺得許秘和平總之間的氛圍有點怪?”
徐姐在身側懟了黃斯佳一胳膊肘,
“別亂說,人家小許都是孩子媽了,經不起你們在這兒造謠。”
徐蕙一石激起千層浪,茶水間裏聽取哇聲一片。
“啥?許秘有娃了?”
“她也就二十七八吧,果然頂級美女是不在婚戀市場上流通的!”
“可不,她這身材真看不出孩子都有了。”
...
茶水間裏熱火朝天,許韞端着咖啡杯在總裁辦公室門口躊躇。
新的工作內容是做新任總裁的秘書,而她原本計劃是要辭職,趁着病情還未完全惡化。
她快死了,命運卻將她最想見的人送到了眼前。
平寧對她的態度不鹹不淡,這人心深似海,不知是否還對當年的事有所怨恨...
正走神,總裁辦公室厚重的門扉忽地開了,宋主任疑惑地誒一聲,
“小許啊,怎麼不進來?”
說完掃了一眼她手裏的咖啡,低聲叮囑:“還不快點,都涼了。”
許韞閃身進去,反手合上門扉。
總裁辦公室隔音良好,鋪了厚重地毯,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沒有聲響,整個空間靜得好似處在真空。
坐在平寧對面匯報工作的是市場拓展一部的總經理楊怡然,集團內部公認的有名的有手腕有美貌。
饒是見多識廣,面對這位集團空降的總裁也有些許局促。
男人長相氣質出衆自不必說,坐下匯報工作不到五分鍾,項目中不少模糊不清的關鍵節點被一一點出,問得她汗流浹背。
“平總,您說的是,這也是歷史遺留問題。但目前這塊用地,相關規定只能用於建設數據中心。”
許韞上前將咖啡放置在他左手邊。
平寧正在翻閱文件的手指停下,抬眸掃了楊怡然一眼,壓迫感十足。
他的眉骨很高,眼窩便比常人要更深邃些。
“建數據中心沒問題。”
男人把手中文件不輕不重地扔在楊怡然面前。
“一次性上架12000台機櫃,是誰腦袋一拍給出的數據?”
楊怡然心底一驚。
她在集團總部有些人脈,也多少打聽到點空降來的總裁資料,投資人出身,背景深厚,據說母親是京市某支行的行長。
如今分公司主營IDC業務,看他的履歷,應當是從未涉足過這一領域的.....她暗自嘆氣,還以爲這份處置方案能僥幸過關。
“平總,這......”
“電費單價還沒談妥,采購部的人動作倒是很快。”
辦公室裏令人窒息的寂靜再次降臨。
許韞憑借經驗頓住腳步,果然聽到平寧冷然開口,
“許秘書,叫采購部的人來。”
當天下午,許韞忙得腳不沾地,總裁辦公室各部分負責人進進出出,皆是如臨大敵。
按她的工作內容,領導沒有下班,她也要在崗位上待命。
打開抽屜,才發現止痛藥已經吃完了。
近期下腹本就是輕微的痛經感,經了醫生診斷,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今天的疼痛比往日來得要清晰一些。
手機裏備注“小樹爸爸”的人彈來微信消息:今天又加班?
許:嗯,你和小樹先吃。
小樹爸爸:信達集團怎麼不讓你當總裁?
許:你是不是早知道他回來?
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反復幾次,也沒有消息發過來,可想而知對面的人此刻多麼抓耳撓腮。
片刻,微信提示音響起。
小樹爸爸:祖宗,我也是才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