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似是聞到了什麼,突然用力的抽了抽鼻子。
一旁的嬤嬤見狀,趕緊問道:“何大夫,您這是發現了什麼嗎?”
其他人聽見動靜,也轉頭望了過來。
“這血腥味有點太重了,按理說,即使生產過,收拾完了血腥味也不會這麼重。”何大夫張口說出自己內心的疑惑。
圍着的衆人不禁跟着用力地嗅了兩口,不提還沒發現,這仔細一聞,血腥味確實濃得有點不正常。
守在柳清瑜床榻旁的丫鬟突然驚叫出聲:“世子夫人這是怎麼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其中一個丫鬟滿臉驚恐,顫抖的左手沾滿了血。
原來在何大夫說出血腥味重時,丫鬟們便留意着柳清瑜的狀態。發現世子夫人在冒冷汗,額頭冰涼,其中一個人便想伸手去被窩裏摸一下體溫。誰知摸到一手溼熱的液體。
顧不上嗷嗷大哭的外孫,張氏急忙撲上前,一把掀起女兒身上的被褥,刺眼的血跡漫延開來。她的瞳孔猛的一縮,
“大夫,大夫,快來啊!”
何大夫疾步上前,一眼便看出:“這個出血量,怕是血崩啊!”
濃重的血腥味來源於柳清瑜身下那一大團血跡,血色漫延開來,紅得刺眼。何大夫當機立斷,拿出銀針止血,還不忘跟侯夫人說:“情況緊急,下官要施針止血,還請夫人遣退旁人。”
“老夫人,勞您先帶着皓哥兒去廂房等候。”
侯夫人讓奶娘抱起孩子,跟着老夫人一起去廂房,其餘人也退出門外。
“白芷,快,拿着本宮的腰牌,去請太醫。”作爲秦國的長公主殿下,憑她的腰牌可以直接進宮。
“是,奴婢馬上去。”
白芷接下命令急匆匆出門。
血跡不斷漫延,母子連心,皓哥兒仿佛是感應到了母親的危險狀況,大哭不止。柳老夫人一邊焦急地看着曾外孫哭得仿佛要斷過氣,一邊關注着正房裏的動靜。
出血太快,即使何大夫在一旁施針止血,也只是減緩了漫延的趨勢。
何大夫無奈地搖搖頭:“夫人,柳夫人,下官實在回天乏術,世子夫人恐怕難捱今日。”
此話一出,張氏的眼淚奪眶而出,身子一下子就軟了下去,全靠兩個貼身丫鬟架着,她忍不住哀嚎出聲:“我可憐的女兒啊,怎的就要撒手去了呀.....”
侯夫人站在一旁也止不住地抹眼淚,柳清瑜在閨閣中便富有盛名,作爲吏部尚書家的嫡長女,秀外慧中,待人端淑有禮。嫁入侯府後,上敬公婆,與夫君相敬如賓,深得侯府衆人喜愛。懷上孩子後更是深受看重,怎麼一下子就到這個地步了。
興許是柳母哭聲太大驚醒了柳清瑜,又或者是她冥冥中感受到自己的命運。
床榻上躺着的女人抬起沉重的眼皮,耳邊是斷斷續續的哽咽聲,下體有一股暖流正在往外流,整個身體仿佛被掏空,明明身上蓋着被褥,身體各處卻是寒意刺骨。
“我這是怎麼了?我的孩子呢?是男孩女孩?”柳清瑜虛弱的聲音裏透着疑惑。
聽到這話,張氏悲切更甚:她可憐的孩子啊,還在關心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卻不知自己命不久矣。老天爺怎麼如此戲弄人。
侯夫人上前一步握住柳清瑜的手:“清瑜,生的是個男孩。侯爺給取了名,大名江皓軒,小名皓哥兒。”
柳清瑜環顧四周,沒看見孩子,倒是屋裏的人皆面露戚容,不敢與她對視,母親張氏更是軟癱在一旁。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預感,緩緩吐出一口氣,注視着侯夫人:“母親,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侯夫人心中十分不忍,又怕她胡思亂想導致身體敗壞得更快。血崩並未停止,她也不知道清瑜能撐到什麼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將柳清瑜現在的處境一一告知。
說話間,一行清淚從柳清瑜的眼角無聲無息地滑落,即使預感情況不太好,她也沒料到自己命不久矣。
“我的兒啊...”
張氏緊緊握住女兒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嘴唇張了幾下,一句也說不出口。這件事對她來說太過殘忍。自己捧在手心的嬌兒,從小到大生怕磕着碰着,戰戰兢兢撫養成人。明明剛過鬼門關生了個兒子,坐穩了世子夫人之位,轉眼卻花枝凋零,只餘半日生機,這叫她怎麼受得了。
柳清瑜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母親,我想看看皓哥兒。”
“誒,好。”
侯夫人趕忙使人去隔壁將小少爺抱過來,隨之一起的還有柳老夫人。
她在隔壁一直安撫哭鬧不止的曾孫,可惜使出渾身解數卻絲毫不起作用,孩子哭得臉色通紅,嗓子也哭啞了,焦人得很。即使十分關心孫女,也不曾離開曾孫半步。
聽到傳話,趕緊跟了過來。
一進屋,悲傷的氣息撲面而來,好在柳老夫人久經世事,穩住了臉色,上前關切的看着自己疼愛的孫女。
“祖母。”柳清瑜看了眼柳老夫人,又轉頭盯着孩子,“我想看看孩子。”
侯夫人接過奶娘手裏的孩子,小心傾斜襁褓,將孩子的正面朝着柳清瑜。
皓哥兒還在嚶嚶嚶的小聲啜泣,嗓子哭得沙啞,臉上滿是淚痕。
“這孩子不知道爲什麼一直哭。大夫也檢查過了,身子沒什麼問題。”侯夫人說着,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柳清瑜旁邊。
“都說母子連心,如果不是因爲皓哥兒不知爲何一直大哭,請了何大夫過來,發現了異常,情況可能更加嚴重。”
柳清瑜心中更加柔軟,溫柔地看向身旁的小家夥。
或許是感受到娘親的氣息,皓哥兒的哭聲漸漸變小,慢慢停了下來,有些止不住抽噎。想來是之前哭得太凶,有些緩不過來。
柳清瑜姿勢不變道:“可以喂些水給他喝嗎,哭久了怕是有些脫水。”
“回世子夫人,可以喂些溫水。”何大夫在一旁答道。
隨即有丫鬟端來溫水,一旁的柳母也漸漸緩了過來,抬手親自接過水杯,一勺一勺地喂外孫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