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樓頂,一個狙擊手趴在地上,透過狙擊鏡看向破舊大樓的門口。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四周吹來有些冰涼還帶着腐敗氣息的風。
狙擊鏡頭裏,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斯斯文文的臉,穿着白襯衫牛仔褲,一步步從樓裏走了出來。
狙擊鏡跟隨着男子,忽然,男子抬起頭朝他看了一眼。
狙擊手臉色一變,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那男子已經發現他了。
但這怎麼可能?
這裏距離對方至少八百米。
最重要的,他剛剛還想過開槍。
他想着,他扣下扳機,彭的一聲,會不會打爆這個男子的腦袋?
雖然上級下了命令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局裏的目標是活捉對方。
但他剛剛確實有這種職業的沖動,而對方就在他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後那一刻,抬頭朝他看來。
所以他怎麼可能不震驚?
巧合,這肯定是巧合。
狙擊手下意識的自我安慰道。
他再次朝狙擊鏡裏看去,卻發現男子已經停了下來,然後一根門柱子好死不活的就正好擋住了他的視角。
“該死!”他連忙收起狙擊槍,往第二位置跑去。
大約三十秒後,他來到了第二位置。
他快速的趴下瞄準。
狙擊鏡裏終於出現了男子的身體。
可男子又無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再次停了下來。
這一次又是那根柱子擋住了狙擊手的視線,角度還剛剛好,一分不差。
狙擊手的額頭已經溢出細密的冷汗,他開始無法維持平穩的呼吸,甚至,他的手指都在顫抖起來,隨時都可能走火。
他猶豫着要不要繼續換一個位置的時候,一陣沙沙的聲音傳來。
“各單位注意,目標已經出現,沒有任何異常波動,一隊馬上執行逮捕。”
耳機裏傳來女子的聲音。
狙擊手下意識的朝門口看去,只見一隊警員舉着槍朝男子包圍了過去。
男子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狙擊手緊張的舔了舔嘴唇,他現在無法鎖定目標,如果目標出現任何異常行爲,他很可能無法第一時間擊斃對方。
但讓狙擊手緊張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那一隊警員非常順利的就來到男子面前。
爲首的一個警員拿出手銬將他拷了起來。
從頭到尾,男子都沒有一點反抗。
狙擊手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他發現他的手心已經都是冷汗了。
男子被那一隊警員押了出來。
“各單位注意,目標已經被活捉,行動完成,撤離現場。”
女子的聲音再次從耳機裏傳出。
狙擊手如釋重負,收拾起身,離開了原地。
其他警員也紛紛撤離。
男子被押上一輛武裝防暴車,在前後四輛警車護衛下,緩緩開出大樓。
這男子就是剛剛下樓的宋晨。
他臉色很平靜,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在他旁邊坐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
女子身穿便衣西裝,略顯削瘦的臉龐顯得有些疲憊。
她看了坐在旁邊的宋晨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費解。
但她並沒有說什麼,回過了頭望向前方。
警車開進了城區,路燈昏暗,稀稀落落的隔着好幾公裏才有一盞。
馬路上也沒有其他的車輛,道路兩旁長滿了半人多高的野草。
警隊就這樣悄然的行駛在馬路上,無聲無息的往前開着。
半個小時後,警隊在一處戒備森嚴的崗哨前停了下來。
警車上的紅燈在無聲無息的旋轉着,隱隱照亮了四周的樹木。
不多久,最前面的警車通過了哨兵檢查,哨兵移開了沉重的鐵黎拒馬,將警隊放行。
警隊繼續往前開去,來到了一棟大樓底下。
放眼望去,大樓的四周被將近十米高的水泥牆圍了起來。
水泥牆上面一隊隊哨兵來回巡邏着。
在水泥牆左右兩側,分別豎立着二十多米高的崗哨,剛剛警隊就是從左邊的崗哨進來的。
此刻,女子打開車門,押着宋晨下了車。
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員馬上跑了過來,在他們的護衛下,宋晨被押進了大樓。
大樓的光線很昏暗,宋晨在女子的押送下,一直往最裏面走去。
一路過來,每隔五米就有一個哨兵站崗,每隔十米就有一個攝像頭,戒備極其森嚴。
宋晨一路被押到了一個厚重的壓力艙門面前。
女子走了上去,手動按下了密碼,然後用力轉開艙門。
艙門打開後,裏面是一個光線充足的地方,好像一間實驗室,正對着艙門就是一台手術座椅。
女子押着宋晨進了房間,打開了他的手銬。
宋晨用手揉了揉手腕,平靜的看着女子。
女子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裏。
隨後,艙門被緩緩關了起來。
“通知調查組,馬上開會。”女子出來後,拿出對講機說道。
說完,她就朝一個會議室走去。
打開會議室的門,她來到黑板前方,重重籲了口氣坐了下來。
她眼神直直的看着地面發呆,外面一個又一個調查組的人員走了進來。
當會議室內的人都坐滿了,女子第一時間抬起頭。
她站了起來,掃視一圈,說道:“現在人已經抓回來了,這次警局委托我們的任務算圓滿完成。”
會議室裏,其他隊員都靜靜看着她,但大家臉上多少都有點疑惑。
爲什麼警局委托他們抓捕這個年輕人呢?
從頭到尾,隊長都沒說過什麼原因,也沒有提及任何方案。
他們直到接到了執行命令才跟隊長去抓人的。
這根本就不是調查局一貫的辦案作風。
最重要的,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好像也不危險啊,並沒有任何異常的精神波動。
可居然出動了警局和調查局所有人手參與了抓捕行動。
這簡直有點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是心存疑惑。
看到大家的表情,女子勉強打起精神。
爲了追蹤這個案子,她已經整整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
她輕咳一聲,說道:“這次抓捕行動跟平時不太一樣,想必大家都有疑慮,不過先不急,我們現在來說說這次目標的情況。”
女子拿出一摞文件,擺放在了桌子上,隨後她打開了放映機。
黑板上就出現了宋晨的照片。
女子指了指宋晨的照片,說道:“目標名字叫宋晨,男性,2031年出生,本地戶口。”
放映機閃爍了一下,又出現一個畫面。
宋晨坐在一個房間裏,好像是一個精神病院的隔離房間,透過鐵格子小窗口,一縷陽光灑落在他身上。
畫面裏看得出來,宋晨顯得非常安靜,沒有任何精神病人的暴躁情緒。
“十年前,他因血腥殺害一家三口被關入本市第二醫院精神重症隔離監護室,當時院方判斷他爲極重度精神病症,患有高度幻覺和認知扭曲,不排除隱藏深層次暴力人格。”
女子指了指畫面,說道,
“他入院後不久,蒲公英事件就爆發了,所以我們拿到資料的第一時間就懷疑他是否屬於感染體。”
“但從目前資料來看,沒找到他身上有任何感染物。”
女子說到這裏,又打開了一個視頻播放。
畫面上,宋晨好像被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戒備似乎更加森嚴。
宋晨坐在房間裏,然後他抬起頭,慢慢的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鐵門,伸出手去拍打鐵門,拍的很響。
隔着鐵門看到外面好像跑過來兩個醫護人員,他們打開了一個小鐵窗看向宋晨,從醫護人員的表情應該看得出他們是在喝罵什麼。
隨後,宋晨就忽然倒地抽搐了起來。
醫護人員急忙打開了門沖了進來將宋晨架了起來,拖了出去。
鏡頭一轉,來到了過道。
兩個醫護人員架着一直抽搐的宋晨往外走,忽然間,一盞吊扇砸落了下來,將其中一個醫護人員砸昏迷了過去。
另外一個醫護人員因爲失去力量的平衡,連帶着宋晨一起跌倒在地。
他跌倒後,腦袋狠狠撞在旁邊的一個桌子角上,他也一下昏迷了過去。
這時候,過道亮起紅色的警報燈。
宋晨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很緩慢很平靜的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鏡頭再次變化,從大廳左上角的位置拍到了從過道裏面一步步走出來的宋晨。
兩個警衛舉着槍跑了過來。
似乎在警告宋晨不要再往前走。
但從警衛的表情和下意識往後退的行動來看,他們顯然很害怕宋晨。
其中一個警衛舉起槍打算射擊,可這時候他忽然被槍上的帶子卡住了手臂,槍聲響起,打空了,擊中了天花板。
天花板忽然裂開,砸落了一大塊水泥石頭,落在了警衛的頭上。
警衛慘叫一聲,跌倒在地,槍聲大作,火舌吞吐。
子彈瘋狂的掃過四周,將同伴也打成了篩子。
透過鏡頭可以清楚的看到,宋晨就靜靜站在原地,在他面前一排被子彈打穿的孔洞還冒着絲絲煙霧。
四周一切平靜下來。
宋晨繼續往前走。
他很快來到大門口。
遠處,一輛黑色的武裝車沖了過來。
在宋晨的身後,一群醫護人員和保安人員也沖了出來。
看樣子要打算前後堵住他,將他抓住。
黑色的武裝車嘎的一聲停了下來。
車上一個警衛伸手要去拉開車門,可車門忽然死死的卡住,一時間竟然拉不開。
他暗罵了一句,又伸手去按玻璃降落的按鈕,可奇怪的是按鈕似乎壞了,車窗拉不下。
他看到宋晨要往外面走,他連忙氣急敗壞的用槍托砸碎了玻璃,然後伸出了步槍。
可玻璃窗上的碎片竟然劃破了他的手腕,他吃痛之下,失手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