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出生於1977年1月,摩羯座。他的名字,看着普通,卻是取自父親何仲文最喜歡的一句詩:“滿船清夢壓星河”,既取了水的澄澈通透,又暗合了書香門第的溫潤底色。
何家坐落於Q大南園的教授宿舍樓,紅磚牆爬滿青藤,窗台上永遠擺着新鮮的吊蘭,客廳的書架從地面頂到天花板,塞滿了中外建築典籍、植物圖鑑與專業著作——父親是Q大建築系的資深教授,深耕建築設計與理論研究二十餘年,筆下出過不少兼具美學與實用性的地標建築。母親蘇婉則是中科院植物所的研究員,常年與奇花異草爲伴,專注於珍稀植物的培育與養護,兩人一個伏案勾勒建築藍圖,一個躬身打理溫室苗圃,卻在教育孩子這件事上達成了驚人的默契:自由生長,順勢而爲。
何清的童年,是在Q大的銀杏樹下度過的。三歲進附屬幼兒園時,別的孩子還在哭着鬧着找媽媽,他已經能指着園子裏的玉蘭花,奶聲奶氣地對同學說“這個是木蘭科”,那是母親帶他去中科院植物園參觀時教的。路過校園裏的大禮堂,他會拽着父親的衣角,追問“爲什麼這棟樓的窗戶是拱形的”“牆上的浮雕有什麼意義”,何仲文總會蹲下身,用通俗的語言給他講解羅馬式和希臘式建築的特點與人文內涵。
幼兒園的老師總笑着對蘇婉說:“你家何清不像個孩子,倒像個小先生,說話條理清楚,還特別會照顧小朋友。”
那時的何清,穿着幹淨的白上衣,剪着利落的寸頭,會把自己的繪本分給哭鬧的同學,會幫老師整理散落的積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裏,藏着超越年齡的沉穩,也藏着對建築與植物的天然好奇。
小學和中學,何清依舊沒離開Q大的校園。附屬學校與Q大僅一牆之隔,他每天踏着晨光穿過銀杏大道,傍晚伴着圖書館的閉館鈴聲回家。父親的書房是他的秘密基地,沒事就翻着《世界建築史》看不同風格的教堂與宮殿,或是捧着母親帶回的植物雜志,辨認那些名字拗口的珍稀植物。
何仲文常帶着他去Q大的校園裏“考察”,從老校門的飛檐鬥拱,到新圖書館的鋼結構幕牆,一一講解建築背後的設計邏輯與美學考量。蘇婉則會在周末帶他去中科院植物園,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們見了他,都會笑着喊“蘇老師的小助手”,他跟着母親記錄植物的生長數據,觀察花粉的傳播過程,久而久之,不僅能叫出上百種植物的名字,還能準確說出它們的生長習性與適宜環境。
這種耳濡目染的熏陶,讓何清從小就養成了愛思考、肯鑽研的性子,成績自然一路名列前茅,始終穩居年級前列,是老師口中“不用操心的好學生”,也是同學眼裏“自帶書卷氣的學霸”。他的動手能力尤其突出,小學時就用積木搭建出迷你版的Q大校門,比例精準,細節到位,被老師當作優秀作品在校園裏展覽;初中時跟着父親學素描,畫的建築速寫線條流暢、透視準確,連何仲文都忍不住稱贊“有當建築師的潛質”。
高三那年,何清的身高躥到了一米八二,褪去了孩童的稚氣,輪廓愈發分明俊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膚是常年跟着母親在植物園戶外活動曬出的健康小麥色,笑起來時頰上會有淺淺的梨渦,配上一身幹淨的校服,走到哪裏都能吸引目光。但他從不是張揚的性子,課間要麼在座位上刷題,要麼趴在窗邊看樓下的木槿花,偶爾和同桌討論幾道數學難題,或是分享最新看到的建築設計案例,說話時語速平緩,邏輯清晰,帶着一種溫文爾雅的篤定。
他的成績依舊穩定在年級前二十,尤其擅長數學和地理,理科的嚴謹思維與文科的人文積澱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老師和父母都默認,他高考後會順理成章地進入Q大,繼承父親的衣鉢學建築設計,甚至連Q大建築系的系主任都半開玩笑地對何仲文說:“老何,等你兒子來上學,我親自帶他做課題,這孩子的天賦可不能浪費。”
可沒人知道,何清心裏早就埋下了“逃離”的種子。
十八年來,他的生活軌跡從未超出Q大的範圍:幼兒園在東園,小學在西園,中學在東園,家在南園,四點一線的生活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在校園裏自由穿行。他能背出每一棟老建築的設計理念,叫得出路邊每一種植物的學名,甚至能精準預判圖書館一樓靠窗的位置,下午三點會有一束陽光恰好落在書頁的第三行。
可越是浸潤在這種熟稔的安穩裏,他心裏的“逃離”欲念就越清晰。馬路對面的B大就是他最常眺望的方向,那片藏着百年國槐的校園人文底蘊深厚,不僅有拄着拐杖談詩論道的白發先生,更有笑靨如花的女生——她們白衣飄飄地走在槐樹下,追着落葉打鬧,那種鮮活明媚的熱鬧,是Q大這片學術沉靜的土壤裏少見的生機。
這種念頭在他心裏藏了很久,直到高考結束,填報志願的那一刻,才終於破土而出。那天晚上,何家的客廳燈火通明,何仲文和蘇婉坐在沙發上,等着兒子宣布自己的決定——在他們看來,Q大建築系是兒子的不二之選,畢竟何清從小跟着父親學建築速寫,天賦顯而易見。何清拿着志願填報手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忐忑,認真地說:“爸,媽,我想報B大的園林景觀設計專業。”
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凝固起來。何仲文推了推眼鏡,有些意外地問:“爲什麼不選Q大?Q大的建築系全國頂尖,你從小跟着我耳濡目染,學起來肯定得心應手。”蘇婉也皺了皺眉,補充道:“園林景觀設計雖然也涉及植物,但和純粹的植物學研究差別很大,你確定了解這個專業嗎?要是想學生物相關,中科院的合作院校也有不錯的選擇。”
何清早料到父母會有疑問,他放下手冊,眼神坦蕩中帶着點少年人的狡黠:“我知道Q大建築系是王牌,但我在這兒待了十八年,太想換個環境呼吸新鮮空氣了。而且……”他故意拖長語調,看着父母的眼睛笑起來:“B大的女生不光優秀,還特別有靈氣,我想多認識些不一樣的人,總沒錯吧?”
這個理由讓何仲文和蘇婉都愣了神。他們早做好了聽“想挑戰自我”“熱愛園林設計”這類正式說辭的準備,沒承想兒子說得這麼直白坦誠。何仲文推眼鏡的動作頓了兩秒,隨即捂着嘴笑出聲,蘇婉也無奈地搖頭,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你這孩子,選專業這麼大的事,倒說得像去挑鄰座同學似的。”
“媽,我是認真的。”何清立刻收起玩笑神色,身子坐直了幾分,“您看,我跟着您在中科院植物園認了五年植物,從丁香的品種到鵝掌楸的習性,哪樣沒記牢;跟着我爸畫了三年建築速寫,從線稿到光影,也沒落下。園林景觀設計剛好把這兩樣湊到一起,既要懂植物搭配,又要會空間設計,這不就是爲我量身定做的專業嗎?”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B大的園林系全國前三,師資和實習資源都比其他學校好。至於女生,真就是順帶的——優秀的環境裏,人自然也差不了啊。”
他說着,從書包裏拿出一疊畫稿,那是他課餘時間畫的作品:既有Q大校園的建築速寫,也有中科院植物園的植物寫生,還有一張是他自己構思的花園設計圖。線條流暢,色彩搭配和諧,能看出不俗的審美天賦與設計潛力。
何仲文翻看着畫稿,尤其是看到那張花園設計圖時,眼睛亮了亮——圖中的路徑規劃合理,植物搭配兼顧了四季景觀,甚至考慮到了光影的變化,水準遠超同齡人。
他抬頭看了看兒子堅定的眼神,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我們就支持你。建築與園林本就不分家,都是在塑造人與環境的關系,只要你肯用心,在哪兒都能做出成績。人生是你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只要你不後悔就行。”蘇婉也點了點頭:“是啊,不管你選哪個學校、哪個專業,我們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以後在B大遇到植物方面的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中科院植物園的資源也可以給你共享。”
得到父母的支持,何清心裏的石頭徹底落了地。他知道,這份開明是父母給的最珍貴的禮物。那個夏天,他把日子排得滿滿當當:上午跟着母親在植物園記植物分類表,下午泡在父親的書房學CAD繪圖;偶爾和同學去B大閒逛,看現代建築與百年古樹相映成趣,看湖邊情侶低聲絮語,看草坪上的男生彈着吉他唱民謠。他忍不住想象自己穿着B大校服,在這些場景裏穿梭的樣子,心裏的期待像漲潮的海水,一點點漫上來。
八月底,B大的錄取通知書如期而至。紅色的信封上印着燙金的校徽,拆開後,裏面的錄取通知書設計得簡潔又雅致,與B大的風格不謀而合。何清拿着通知書,興奮地在客廳裏轉了一圈,然後給父母深深鞠了一躬:“謝謝爸,媽。”何仲文拍了拍他的肩,蘇婉眼眶微紅,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領:“好好去闖,家裏永遠是你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