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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司梟的話語如同淬了冰的針,精準地刺入沈絮凝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髒,疼得她渾身發顫。
這套說辭。
她從八歲聽到十八歲,整整十年,耳朵幾乎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每一次,她受到不公,得到的永遠是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爲她好。
她早就該想到的。
巨大的心痛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她吞噬。
而那醉酒的男人,見無人阻攔,氣焰更加囂張,用力將她往僻靜無人的走廊拖拽。
就在男人那張散發着惡臭的嘴,即將湊近的瞬間——
沈絮凝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掙脫開對方,朝窗戶的方向跑去。
外面是三樓的高度。
她卻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下!
下一秒,身體重重砸在地上,右腳踝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顯然是崴傷了。
天空不知何時已下起了大雨,雨水混合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好疼......
腳踝鑽心地疼,手腕脫臼處被雨水一浸,更是刺骨的寒痛。
每向前挪動一步,腳踝都傳來撕裂般的痛。
可她仿佛感覺不到這些肉體的疼痛了。
腦海裏反復回蕩着的,是陸司梟那冰冷的眼神。
心,像是被放在冰冷的雨水中反復浸泡、捶打,痛到麻木。
陸司梟,還有四天。
還有四天,我們就再也不見。
沈絮凝在瓢潑大雨中不知走了多久。
當終於看到陸家別墅時,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
視線徹底模糊,世界天旋地轉,下一刻,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就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似乎看到一個身影朝她奔來,緊接着,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打橫抱起。
耳邊,好像傳來陸司梟焦急的的聲音:“沈絮凝!”
是幻覺吧......沈絮凝想着,徹底失去了意識。
......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被帶回陸家。拼命地學習規矩,努力地完成陸司梟布置的所有苛刻任務,哪怕受傷,哪怕受委屈,也咬着牙不哭。
她那麼努力,只希望他能看她一眼,能像對沈霧眠那樣,對她露出一點點,哪怕只有一絲絲的溫和或認可。
可是沒有。
一次都沒有。
沈絮凝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映入眼簾的是醫院。
她微微偏頭,意外地看到陸司梟就坐在病床邊。
陸司梟見她醒來,拿起桌上的水杯遞到她面前,語氣是慣常的平淡:
“你傷口感染,發燒昏倒了。喝點水。”
沈絮凝默默地接過水杯,沒有說話。
陸司梟看着她那過分的安靜和淡漠,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情緒。
他說不清這道情緒是什麼,但是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流逝。
接下來的兩天,陸司梟一反常態,大部分時間都守在病房裏。
他會親自盯着護士給她換藥,會在她睡着時調暗燈光,甚至會讓人送來符合她口味的餐點。
沈絮凝看着陸司梟的背影,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難道他......也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
直到這天下午,陸司梟的手機突然響起。
病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沈絮凝聽到電話那頭,陸司梟死對頭顧天澤張狂的聲音:
“陸司梟,想救沈檸霧眠嗎?那就用你身邊那個‘未來女主人’沈絮凝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