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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剝好的橘子塞進她嘴裏。
“煙嗓雖然酷,但以後老了咳嗽起來像拉風箱,這橘子甜,潤潤喉。”
林欣嚼着橘子,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
“事兒精。”
沒過幾天,隔壁的混混來找茬,聽說手裏都抄着家夥。
林欣一聽就炸了,抄起鋼管就要往外沖。
“敢欺負我的人?老娘廢了他們。”
小弟們熱血沸騰,也要跟着沖。
我一把拉住林欣的胳膊。
“鬆手。”林欣回頭瞪我,
“別勸我當縮頭烏龜,我不吃這一套。”
“誰讓你當烏龜了?”
我迅速從床底翻出一卷膠帶。
“把這個纏手臂上,擋刀用的,還有這個...”
我把一包用來做飯的辣椒面塞進她兜裏。
“要是打不過就撒眼睛,咱們是混的,又不是比武招親。”
“贏了就行,別傻乎乎硬扛。”
周圍的小弟看傻了。
幾秒後,林欣爆發出一陣大笑,用力揉亂了我的頭發。
“行啊劉榆,夠陰,夠損,這性格,對我胃口!”
林欣大獲全勝。
她毫發無傷地回來,興奮地摟着我的脖子喊我軍師。
我看着她神采飛揚的臉,默默拿出紅藥水,給她擦拭手背上的擦傷。
“疼嗎?”我輕輕吹着氣。
林欣愣住了。
“這點傷算個屁。”她滿不在乎,但眼神卻柔和下來,
從小到大,沒人讓她愛自己。
她爸媽早就離了,把她當皮球踢。
她是野蠻生長的雜草,只要活着就行,沒人問她疼不疼。
“還是家裏有個知冷知熱的好。”
日子就這麼雞飛狗跳地過着。
直到那個黃昏。
放學路上,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停在路口。
車上跨着個男人,穿着白襯衫,斯斯文文的。
他單腳撐地,手裏拿着一本書,正低頭看着。
劉寧,也是我爸。
未來會把煙頭燙在我媽身上,拿着菜刀追她三條街,喝醉了就把家裏砸得稀巴爛的男人。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涼透了。
林欣停下了腳步。
她吹了聲口哨,原本是想調戲一下這個書呆子。
劉寧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林欣身上。
“同學,請問圖書館怎麼走?”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和我們這群在泥潭裏打滾的人完全不同。
林欣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
她從小缺愛、見慣了粗魯暴力的野草,受不了這種溫水似的文明人。
“往......往東走。”
林欣結巴了。
她下意識地把手裏的煙藏到身後,甚至還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那一刻,我聽到了地獄大門開啓的聲音。
我猛地沖過去,擋在林欣面前,惡狠狠地盯着劉寧。
“不知道,滾。”
劉寧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寬容的笑。
“小妹妹,火氣不要這麼大。”
他深深看了林欣一眼,騎上車走了。
林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發呆。
“劉榆,你剛才幹嘛那麼凶?”她推了我一把,語氣責怪,
“人家挺有禮貌的。”
我轉過身,死死抓住她的肩膀。
“林欣,離他遠點。”
“他不是好人。”
“他會殺了你的。”
林欣皺了皺眉:
“哪有那麼邪乎?”
劉寧開始追求林欣。
手段並不高明,甚至可以說很俗套。
但在這個時代的職高,這種文藝範的追求對林欣這種大姐大來說,是降維打擊。
他會在林欣的機車把手上掛一袋熱牛奶。
會寫酸掉牙的情書,塞進林欣的頭盔裏。
信紙是粉紅色的,還噴了香水。
“欣,你是帶刺的玫瑰,但我願做流血的園丁。”
我看着林欣捧着那封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心裏直犯惡心。
我開始瘋狂搞破壞。
劉寧送的花,我轉頭就扔進垃圾桶。
劉寧送的牛奶,我自己喝了,然後告訴林欣是過期的。
我在林欣耳邊念叨:
“這種小白臉最靠不住,看着斯文,其實一肚子壞水。”
林欣一開始還覺得我在耍小性子,無奈又縱容。
“劉榆,你是不是嫉妒姐有人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