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天一早，我準時到了民政局門口。
林強和婆婆一家子來得比我還早。
他們穿得紅紅綠綠，喜慶得像是來結婚的。
林強手裏還拿着個新買的手機，正對着鏡頭錄視頻。
“家人們，今天是個好日子。”
“終於要甩掉那個黃臉婆了。”
“以後哥就是鑽石王老五，歡迎各位美女私信。”
看到我過來，婆婆劉翠花故意把手腕上那個明顯是鍍金的大鐲子露出來。
“哎呦，這不是姜寧嗎？”
“怎麼一臉晦氣樣？”
“是不是後悔了？昨晚是不是哭了一宿？”
“我告訴你，現在後悔也沒用！”
“除非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再拿五十萬出來。”
“我還能考慮讓你繼續伺候我們家小強。”
我連正眼都沒給他們一個。
徑直走向排號機。
“別廢話，趕緊辦。”
“我趕時間上班。”
林強被我的態度激怒了，沖過來就要拽我的胳膊。
“你裝什麼裝？”
“心裏指不定多難受呢吧？”
“我告訴你，婉婉剛才給我發視頻了。”
“人家已經坐上專車了，那車裏全是真皮座椅！”
“導師還給她發了個大紅包！”
“以後我們家就是豪門親戚，你高攀不起！”
我靈活地閃身躲開。
冷冷地看着他。
“豪門？”
“希望你們那個豪門能給你們報銷醫藥費。”
“趕緊進去，過號作廢。”
大概是被我的淡定刺激到了。
林強罵罵咧咧地跟着我進了辦證大廳。
今天人不多。
窗口的工作人員看着我們劍拔弩張的樣子。
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
“確定要離嗎？不再考慮考慮？”
“離！”
林強把身份證拍在櫃台上。
“這種女人，多留一秒我都惡心！”
我也把證件遞過去。
“離，馬上離。”
就在工作人員開始錄入信息的時候。
林強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個視頻通話請求。
備注是“妹妹”。
林強得意地舉起手機，沖我晃了晃。
“看見沒？婉婉給我報喜了！”
“我要讓你親眼看看，你失去的到底是什麼潑天富貴！”
他按下了接聽鍵，並且特意打開了免提。
我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側過頭，看向那個屏幕。
我也想看看。
那個所謂的“天堂”，到底長什麼樣。
視頻接通的瞬間。
沒有想象中的豪宅，也沒有鮮花和掌聲。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晃動的鏡頭。
緊接着。
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叫穿透了手機揚聲器。
響徹整個辦證大廳。
“啊——！！！”
“哥！救我！救我啊！”
“他們不是人！他們是魔鬼！”
視頻畫面劇烈抖動。
隱約能看到林婉披頭散發，滿臉是血。
她身上的名牌禮服已經被撕成了碎片。
脖子上套着一根粗大的鐵鏈，像狗一樣被拴在地上。
背景裏，傳來男人粗暴的吼聲和皮帶抽打皮肉的悶響。
“媽的！還敢偷手機？”
“給我往死裏打！”
“不是想當王妃嗎？老子這就讓你伺候兄弟們！”
“啪！”
又是一聲脆響。
林婉被打得在地上翻滾，手機也掉在了一邊的泥水裏。
鏡頭正好對着她的臉。
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臉，此刻已經腫成了豬頭。
一只眼球充血突出，嘴角被撕裂，露出森森白牙。
“哥......嫂子說得對......”
“這裏是地獄......是地獄啊！”
“把房子贖回來......給我錢......他們要錢......”
“不然就把我賣去豬仔園......”
“嘟——”
視頻戛然而止。
最後定格的畫面。
是一只穿着軍靴的大腳，狠狠踩在林婉的臉上。
整個大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林強舉着手機的手僵在半空。
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婆婆劉翠花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
“嘎”的一聲抽了過去，癱軟在椅子上。
而我。
看着那個黑下去的屏幕。
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甚至還有點想笑。
我轉過頭，看向那個已經被嚇傻的工作人員。
手指在櫃台上輕輕敲了敲。
聲音清脆，冷漠。
“麻煩快點。”
“那個鋼印。”
“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