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偷摸地看顧書染,躲得老遠。
好多還期待看好戲,以爲她又要像往常那樣發瘋撒潑,摔東西打人。
顧書染心裏翻了個白眼,語氣平淡:“沈同志,你多慮了。我說過的話都算數,我們都是體面人,看事實就好。”
話音落,她抬手,幹脆利落地甩了宋星綿一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讓全場一靜。
宋星綿捂着臉,難以置信:“顧書染!你打我?”
“誰讓你胡說八道的?”
顧書染壓根沒抬眼看她委屈窩囊的表情,而是大方落座,將那一袋噴香的點心打開,把第一塊米糕遞到孟琳嘴邊。
“媽,您在家辛苦了,我特地給您買了鳳凰樓的點心,剛才我被人擠着一推,差點都給摔碎了。”
聞言,本來還等着發難的沈韞之一臉尷尬。
大家也全都明白了,這點心壓根不是專門給沈韞之帶過來的,宋星綿剛才可不是胡說八道嗎?
活該被打!
宋星綿被沈韞之瞪了一眼,連忙憋屈地道歉:“對不起,染染,剛才是我誤會了,可我不是故意的……”
顧書染不理她。
現在她是看清了,鬧得越厲害別人越不信,還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日後自有分辯。
本來孟琳膽戰心驚的,生怕閨女又發瘋。
看着顧書染的態度,她無比欣慰,清楚看到了閨女的決心。
今天染染可是一次正眼都沒看過沈韞之,這簡直是巨大的進步!
“謝謝染染,你真是有心了,一天工作那麼辛苦還特意帶了小禮物。”
孟琳欣慰笑着接過點心品嚐。
入口即化的桂花米糕,甜而不膩,正合她的口味,閨女果真是她的貼心小棉襖,還記得她愛吃甜!
“剛才真是胡鬧了一場,點心要是摔碎了多可惜,這可都是染染的一片孝心,讓媽再多嚐兩塊!”
孟琳喜歡的不得了,說話間又給老司令遞過去兩片點心。
他沒接過去,但也沒拒絕。
這就表明了態度。
孟琳把另一盒點心放他懷裏,等老顧嘴饞的時候,他自己就拆開吃了。
顧書染對老夫老妻的默契淺淺一笑。
其他看戲的人也跟着心裏一鬆,簡直像是過了一劫,今天的老司令總算沒嚷嚷着要打斷閨女的腿!
顧昭月也跟着嚐了兩塊酥脆小麻花。
她眼神中流露出驚豔,“書染,這個麻花味道很不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酥香。”
孟琳也跟着點頭。
“好吃就行,我從店裏帶過來的,改天再帶給你們別的。”
顧書染笑了笑,沒跟他們說是自己親手做的。
她知道自己就算說了,他們也只會覺得自己在胡編,她現在的人設可是連廚房都沒進過,哪能做出這種精致點心?
晚會過半,快到壓軸的部分,顧昭月人影不見了。
此時,台上就響起來悠揚的鋼琴聲——《黃水謠》。
她聞聲抬起來,卻發現一襲淺藍長裙的顧昭月坐在鋼琴前,纖白似青蔥的長指劃過琴鍵,氣質優雅帶着不可褻瀆的神聖感。
嫋嫋琴音悠悠傳過寂靜的現場,一眼望去,所有人都沉浸於此。
失憶後,顧書染再沒聽過音樂。
畢竟在這個溫飽初足的年月,藝術是奢侈的。
可每一個音符,卻精準地落在她心坎上,仿佛帶着她走過一段溫暖而崢嶸的歲月。
曲終,顧昭月優雅謝幕。
沈韞之目光灼灼盯着台上,率先抬起手,掌聲雷動。
嚴墨仁前半場看得直打瞌睡,不是二人轉就是紅歌聯唱,實在提不起勁。
後半場終於來了個高雅節目,他眼睛都亮了。
“老陳,這女同志鋼琴彈得好,人也亮眼!”
他興致勃勃地分享,一轉頭,卻見陳淮錚像入了定的老僧,面無表情地盯着某個方向。
喲,這是誰又惹着這位爺了?
嚴墨仁好奇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好好看節目,東張西望的,不成紀律。”
陳淮錚拿腔拿調批評着,把好哥們往的腦袋強行擰回來。
嚴墨仁無語“切”了一聲,調侃道:“老陳你也忒小氣了,好看的女同志又不是你家的,兄弟我欣賞兩眼還能跟你搶不成!”
陳淮錚不語,唇抿成冷硬直線。
瞧他這副不肯透露的模樣,嚴墨仁更好奇了,“你剛才看的女同志到底長什麼樣啊,跟台上彈鋼琴的女同志比呢?哪個更喜歡啊?”
“一般。”
嚴墨仁更加驚訝,連彈鋼琴的漂亮姑娘都入不了陳淮錚的眼,他到底眼光有多高啊。
而收回目光的陳淮錚淡淡不語,已經把沈韞之牢記在心裏,判定爲前妻離婚的罪魁禍首。
沈韞之:“……”
沈韞之皺眉打了個噴嚏,剛才好像有人在背後罵自己。
他平生不跟人結仇,不可能有人說自己壞話。
除了顧書染。
他不自覺瞥向,卻發現顧書染寧正視前方,根本沒有投來多餘的視線。
……難道不是她?
台上好久沒上節目,台下也漸漸嘈雜起來。
“怎麼回事,節目是結束了嗎?”
有知情同志連忙搖頭,面色爲難。
“還沒有呢,下一個節目是革命傷殘老兵朗誦《相信未來》,但是後台伴奏者突然胃疼,剛才舞台監督老趙正找臨時替補呢,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啊!”
沈韞之下意識看向顧昭月。
她可是部隊裏出了名的全能選手,什麼都玩得轉,應該能替補上。
其他人也都這麼想,紛紛撲過去問顧昭月。
“昭月,你能行嗎?揚琴獨奏能不能頂上?”
面對這麼多雙充滿期待的眼睛,顧昭月心懸了起來。
她可以出風頭很多次,但只要出醜一次,這輩子就毀了。
“對不起,我不太熟悉揚琴,貿然上場怕是會弄砸老兵的表演。”
唏噓聲一片,氣氛更加焦灼,但還有人不死心,“沒關系的,這是文工團的常用樂器,我經常見小姑娘演奏,顧同志一定是在謙虛。”
顧昭月咬唇,爲難地看向趙監制,搖了搖頭。
趙監制也表示理解,內行地向大家解釋:“這個揚琴雖然是文工團的常見樂器,但是獨奏起來,難度極高,非技術熟練,不可上台。”
又有好心人表示:“我知道隊裏的王雪兒,她不是也有揚琴獨奏嗎,手藝肯定熟練。”
王雪兒被找了過來,但是面上明顯的不樂意。
“我不幹,後面那個合奏節目裏的揚琴都是我練了快兩個月的,都那麼熟練了我上台還是緊張,還是擔心會出錯。你現在讓我直接上台獨奏一個新的曲子,這不是成心坑我嗎?”
其他被找來的人也都堅決表示,不能臨時上場,在幾千個幹部領導面前出錯,這個臉他們丟不起!
眼看着都沒人出來,節目可能要砍掉了,準備上場的老兵眼神一陣黯淡,但他還是堅持在舞台的角落默默背誦詩句。
台下,顧昭月斟酌了一下,商量道:“抱歉,我對揚琴實在不太擅長幫不上忙,要是能換上鋼琴獨奏,我可以試試。”
“不用!”一個聲音突兀打斷,“我記得顧書染說過她會揚琴!還炫耀自己彈得跟文工團專業演員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