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林家破敗的院牆裏就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
孫桂英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竟然還在廚房裏忙活。
往常這時候,她不是在床上躺着等兒媳婦伺候,就是在院子裏叉着腰罵雞罵狗。
今天倒好,不僅沒罵人,還端了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笑得一臉褶子,敲響了東廂房的破木門。
“玉蘭啊,晚丫頭,起來吃飯了!今兒個早上媽特意熬的小米粥,可稠了!”
那聲音,慈祥得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周玉蘭受寵若驚,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去開門。
“媽,您怎麼親自下廚了……這哪使得……”
孫桂英把粥往周玉蘭手裏一塞,那雙倒三角眼裏閃着精光。
“這有啥使不得的?晚丫頭這不是要嫁到陸團長家享福去了嘛!”
“咱們林家以後可就指望她提攜了,我這個當奶奶的,那是打心眼兒裏高興!”
林晚坐在床邊整理被褥,聽着這鬼話連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昨晚那番密謀猶在耳邊,孫桂英現在的“慈祥”,不過是爲了晚上的“大戲”做鋪墊。
早飯桌上,氣氛詭異得有些“溫馨”。
林嬌頂着一頭亂發,手裏把玩着一個紅色的塑料發卡,那是王強昨天偷偷塞給她的“定情信物”。
她故意當着林晚的面,把那廉價的塑料玩意兒別在頭頂,對着窗戶上的玻璃反光左照右照。
“瞧瞧,這可是王強哥特意去供銷社給我買的,說是上海那邊最流行的款式,花了好幾毛錢呢!”
說着,她斜眼瞟向林晚,陰陽怪氣道:
“哎呀,晚晚,你都要嫁給大團長了,陸家沒送你點什麼首飾?不會連個發卡都舍不得買吧?”
林晚眼皮都沒抬,慢條斯理地喝着碗裏的稀粥。
那種劣質塑料發卡,前世她在地攤上一塊錢能買一把,也就林嬌這種眼皮子淺的當個寶。
“陸家送的東西都在奶奶櫃子裏鎖着呢,堂姐要是喜歡,就把那發卡多戴戴。”
“畢竟以後嫁到王家,把家底都倒貼完了,怕是連這種幾毛錢的發卡都買不起了。”
林晚放下筷子,語氣淡淡的。
“你!”林嬌被戳中痛處,臉色瞬間漲紅,剛想拍桌子罵人,卻被孫桂英一記眼刀狠狠瞪了回去。
“吃你的飯!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孫桂英轉頭看向林晚,臉上的褶子又擠在了一起,試探着問道:
“晚丫頭啊,那個……陸家給的一百塊彩禮錢,你放哪兒了?”
“那麼大一筆錢,放在身上不安全,要不奶奶替你收着?”
許慧在一旁也豎起了耳朵,連喝粥的動作都停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林晚。
林晚心裏暗笑,這就沉不住氣了?
她故作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奶奶,我知道那錢重要,哪敢隨身帶着啊!萬一丟了怎麼辦?”
“那你放哪了?”孫桂英和許慧兩雙眼睛瞬間直了。
林晚湊近了一些:
“我把它藏在我媽床底下那個破鞋盒裏了!上面還壓了兩塊爛磚頭,誰也想不到那裏頭會有錢!”
“破鞋盒?”許慧下意識重復了一句,眼裏爆出一陣狂喜。
孫桂英更是激動得手裏的筷子都抖了一下,連忙掩飾地咳嗽兩聲:
“咳咳!那個……藏得好!藏得好!那種破地方確實沒人翻,安全!”
兩人對視一眼,這傻丫頭,居然自己把藏錢的地方抖露出來了。
吃過早飯,林晚跟母親交代了一聲,背起竹簍就往後山走。
“媽,我去後山挖點薺菜,中午給你包餃子。”
“哎,早點回來,別往深山裏去!”周玉蘭在後面喊道。
林晚當然不是去挖野菜,她得找個沒人的地方,進空間配點東西。
那個李二狗既然是個打死老婆的狠角色,手裏肯定有些下三濫的手段。
而且昨晚聽孫桂英的意思,是要用安眠藥把她們母女迷暈。
林晚身影沒入山林,確定四下無人後,心念一動,進了空間。
她在藥架上翻找了一陣,找出幾味解毒提神的草藥,又配了一瓶強力迷藥。
既然她們想玩迷暈這一套,那就讓她們自食其果。
等到日頭西斜,林晚才背着半簍子草藥慢悠悠地回到林家。
剛走到後院牆根,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貼着牆角跟孫桂英說話。
那人穿着一身髒兮兮的藍布褂子,滿臉橫肉,左邊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正是鄰村那個出了名的無賴,李二狗。
林晚屏住呼吸,悄悄躲在柴火垛後面。
“嬸子,咱們可說好了,人我今晚就拉走!五十塊錢,我可是一分沒少給你!”
李二狗手裏攥着一卷皺巴巴的票子,眼神裏透着一股子淫邪。
孫桂英接過錢,在那手指頭上蘸了點唾沫,一張張數得仔細,老臉上笑開了花。
“放心吧二狗!今晚你就把驢車停在後門外頭。等我在飯菜裏下了藥,她們娘倆睡得跟死豬一樣,到時候你只管進屋背人!”
“那那個小的呢?”李二狗舔了舔嘴唇,顯然是對林晚那水靈模樣也動了心思。
“小的你別動!那可是陸家的媳婦,你要是動了,陸家那個閻王能饒了你?”
孫桂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把你那個周玉蘭帶走,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她爲了名聲也不敢回來鬧!至於那個小的……沒了娘,手裏也沒錢,還不是任由我們搓圓捏扁?”
“行行行!我知道輕重!”李二狗嘿嘿一笑,揣好那張按了手印的“賣身契”,趁着夜色溜走了。
林晚站在陰影裏,看着孫桂英數錢的那副貪婪嘴臉。
爲了五十塊錢,爲了給那個蠢貨堂姐湊嫁妝,竟然要把自己的兒媳婦往火坑裏推。
李二狗前兩個老婆都是被活活打死的,這哪是嫁人,分明是送命。
林晚眼神一凜,看到了孫桂英把契書塞進貼身口袋的動作。
晚飯時分,林家的餐桌上破天荒地出現了白面饅頭。
許慧殷勤地盛了兩碗稀粥,特意把其中一碗放在了周玉蘭面前,另一碗推給了林晚。
“二弟妹,晚晚,快吃吧!今晚這粥熬得久,養人!”
許慧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眼神閃爍,根本不敢看林晚的眼睛。
林晚端起粥碗,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極淡的苦杏仁味夾雜在米香裏。
安眠藥磨成的粉,下得還挺足。
她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母親一腳,周玉蘭愣了一下,看向女兒。
林晚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然後借着袖子的遮擋,手腕一翻。
空間裏的意念發動,兩碗粥裏的藥粉,連同那點湯水,被置換到了空間裏的廢水桶中。
取而代之的,是兩碗同樣溫熱、但幹幹淨淨的小米粥。
“媽,快喝吧。”林晚笑得人畜無害。
“大伯母一片‘心意’,咱們可不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