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到其他人了,那些人影影綽綽的,隔着花木想要一探究竟。
看熱鬧麼,人的天性。
楊夫人覺得分外丟臉,又拉不下臉去做什麼,對方則大聲嚷嚷,說左公子琵琶別抱,鬧的要一個公道。
擱平時秋靜一自己也愛看這種熱鬧,但如今關系到自家,她擺手,“這位夫人既然想要公道,那就進雅間說罷。”
婦人還想繼續在室外鬧騰,被秋靜一似笑非笑看了眼,婦人低了聲音,“行,那我就信你們一回。”
她昂首挺胸走在前頭,還不忘回頭強調,“這可是看在這位夫人的面子上!哼!”
她暫時離開了。
楊夫人急的快哭,拼命解釋,“秋夫人信我,我真的不認識那人!之前我家孩子也沒跟人任何人議過親事!”
“我信。”
秋靜一安撫她,她信的是,以她從前在京城的行事作風,沒誰敢來糊弄她,當她是傻子。
她真能幹出打上門的事的!
“但是人都鬧了這麼一場,我總要問清楚兩邊的說法,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有人構陷,才了解真相,洗刷冤屈,對吧?”
楊夫人如蒙大赦的點頭,對,問個清楚!
親事沒結成都無所謂,得罪了秋夫人,她以後別在圈子裏混了。
她們一起走進雅間,雅間裏卻是大門敞開,空空如也。
“人呢?”
楊夫人以爲對方走錯路,還推開隔壁房間,一樣沒人。
剛才大鬧的婦人,就這麼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的楊夫人差點暈過去。
這下真成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她怎麼解釋的清楚?
秋靜一饒有興趣的笑了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左公子晚了幾步趕來,聽到姑母的哭訴,連忙解釋自己潔身自好,從未跟別的女子有牽扯。
蔣琪兒不知所措的捏着手帕。
喬姨娘冷着臉,陰陽怪氣,“那可說不準!”
“左公子也是俊朗少年,慕少艾多正常!”
“只是左公子早就心有所屬,也沒必要拿着我們做消遣!我家女孩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
說罷,拉着女兒,氣沖沖的走了。
秋靜一沖楊夫人笑了笑,也走了。這場會面不歡而散。
但她沒把事情做絕,沒急着退還信物,而是等着解釋。
不管什麼樣的解釋,總該有一個。
結果解釋沒上門,告狀的先上門了。
在家的秋靜一得女官召喚,說是太後想見她。
從護國寺回來,她還沒去見過太後呢,自然要去。
換上誥命服飾,她欣然入宮。
皇宮還是老樣子,紅牆黛瓦,威嚴肅穆,長長的宮道,把天空分割成一塊又一塊,隨着深入宮廷,人不自覺就放緩了呼吸。
屬於太後居住的福壽宮,被孝順的皇上修繕整理,如今看着花團錦簇,華麗萬分。
正殿裏,如今整個大錦最高貴的女人,太後,穿着一身深藍色的家常服飾,正跟下首的誥命夫人們說話。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太後被逗的哈哈大笑,其餘夫人也跟着笑,氣氛好的很。
秋靜一駐足門口,太後似有所察,抬頭一瞧,就用嗔怪的語氣說,“來就來了,還要哀家請你不成?”
“臣婦是見娘娘正高興,不忍心打擾麼!”
“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呵!”太後板着臉,三秒後又立刻鬆開,“快過來,哀家瞧瞧你瘦了沒?那護國寺風景好,就是條件太苦了些。”
秋靜一順勢靠了過去,坐在太後下首,絮絮說起護國寺裏的見聞。
原先在下首第一位的夫人幾次想插嘴,都插不上話,恨恨捏着手帕。
這秋氏也不知道是給太後灌了什麼迷魂湯,每次見着太後,太後都稀罕的很。這三年去護國寺待着,自己好不容易討了太後歡心,她一回來,太後立刻就棄了自己,前功盡棄了!
秋靜一一邊回答太後問話,一邊觀察環境,眼其他人插不上話,又換了個別的話題,並且邀請其他人答話,誰也不冷落。
太後的臉上勾起笑容,瞧,這就是人跟人的差別。旁人只一味的想要爭奪寵愛,只有靜一,時刻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在首位的。
她沒白疼這孩子。
秋靜一見氣氛好了起來,就暫時退下,喝口茶,說話說的口幹舌燥的。
太後宮裏的茶,總是第一等的,清香撲鼻。
半盞茶入口,秋靜一就聽見有人試探說,“秋夫人,我聽到外面流言紛紛,說是你家女孩,搶了別家女孩的親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秋靜一偏頭看她,“聽說,聽誰說的啊?”
“外頭人都這麼說啊,臣婦也就是聽到個一言半語的,說你們強搶兒郎呢?”對方用扇子捂嘴,笑的格外揶揄。
“那個誰,你是誰家的來着?”
對方鐵青臉,“我是翰林院大學士的妻室,林氏!”
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認識超過十年了!裝什麼樣!
秋靜一喔了聲,“知道了,這裏頭有些誤會,我本是跟着楊夫人出去喝茶,結果撞上有人吵架,就站旁邊聽了會兒,喜歡湊熱鬧麼!也不知道誰舌頭這麼長,就扯上什麼議親的事了,都是亂傳的。”
“對方明明都叫了你家名字的!”林夫人爭辯道。
“那趕明也有人沖去林夫人面前,說自己是林大人養在外頭的外室,讓林夫人給條生路,夫人也問都不問,直接帶回府上唄?”
“畢竟,對方都這麼說了嘛!”
夫人們中傳來竊笑聲。
林夫人臉色漲紅,你你你說不出話來,敗下陣來。
秋靜一搖搖頭,“衙門斷案子,還要看人證物證,怎麼林夫人嘴巴一張,案子就定了呢?要真這麼斷案,大人們倒是省事了。”
林夫人面對衆人嘲諷的目光,恨不得暈過去。但這是太後宮裏,暈過去也沒用。
靜了一會兒,秋靜一又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說起旁的。這場質問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午間太後留了夫人們用膳,秋靜一習慣站在太後的左側,照顧太後的飲食。
“還是你貼心,外頭不論是誰,都沒有你眼力好。”
太後品了品湯,開口,“那親事,到底怎麼回事?都鬧到哀家這裏來了,兩撥人明裏暗裏的提,要是謝家有人在朝,都該挨御史的彈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