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遲旭並非生來就是這般沉着冷冽,他也有穿校服的時候,也有青春期長痘的時候。
夏芷辛是14歲時來到周遲旭家的。
她當時正是豆蔻年華,頭發烏黑柔順,乖巧的搭在肩上,眼眸靈動,肌膚雪白,還帶着些嬰兒肥,垂眸不說話時,就像林間可愛的小鹿。
媽媽拉着她的胳膊,走進這個帶着三個花園的大豪宅,叮囑她一會兒見了周爸爸要記得喊,別不作聲。
夏芷辛走進棕色的門,心緊張的怦怦跳,媽媽告訴她,周家不僅擁有龐大的家族企業,而且是在道上混的,家世很厲害。
進門看見一個接待女傭,女傭向她們點了點頭,帶着她們走進大客廳,餐桌上坐着的是穿着正式,頭發往後梳的周叔叔,眼角有細紋,看着沉穩而和藹。
媽媽皺着眉,瞥了夏芷辛一眼,還伸手在她身後輕輕推了她一下,她喊道:
“周叔叔好。”
周叔叔笑着向夏芷辛點頭,讓她們趕緊坐下,親切的說:
“你媽還說想讓你喊我爸爸,其實不用,喊我叔叔就好。”
夏芷辛點了點頭,低頭把玩着餐盤上的叉子,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毛像小扇一樣忽閃,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怎樣的生活。
就在這時,上方二樓的樓梯傳來腳步聲,她抬頭一看,台階上走下來一個她一生的噩夢。
周遲旭穿着咖啡色的衛衣,手隨意的插在兜裏,細碎的劉海微微蓋過眼睛,站在樓梯中間,長得很精致好看,但冰冷的神情卻像與人隔了十萬八千裏。
夏芷辛腦海裏突然蹦出了“高嶺之花”這幾個字。
周叔叔回過頭看了周遲旭一眼,用手指着他,對夏芷辛說:
“哦,這個小子是我的兒子,大你兩歲,叫周遲旭,這小子脾氣有些不好,你多擔待。”
媽媽用手碰碰夏芷辛的肩膀,小聲說:“有禮貌些。”
夏芷辛抬起頭,和他冰冷的眼睛對視,猶豫了一下,才張開嘴,清脆的喊了他一聲,“你好。”
周遲旭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歪着頭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很有壓迫感,笑意不達眼底。
夏芷辛看着他那雙滿是侵略性的眼睛,一瞬間有些無措,他長得那麼好看,但爲什麼那麼無端的讓她感到害怕呢。
他的目光在夏芷辛臉上落了半晌,又轉身上樓去了。
周叔叔有些尷尬,又找了別的話題說。
別人都說夏芷辛的媽媽厲害,快四十歲了還能在Gucci做銷售,還能傍個大款,把周氏集團的老總迷倒。
他們似乎好了很多年,但不知什麼原因, 在夏芷辛十四歲的時候,周叔叔才給了她媽一個名分。
吃完一頓名貴高級,又讓人不知所措的晚餐後,女傭來給夏芷辛指她睡的房間,還拿來了很舒服的睡裙。
在她準備睡下前,媽媽卻端着一杯牛奶推門進來,對她說:
“辛辛,你去給你哥哥端一杯牛奶吧,他沒吃晚飯,估計肚子會餓。”
想起剛才周遲旭剛才看她的眼神,年幼的夏芷辛有點猶豫。
不過她還是端着那杯牛奶,躊躇的站在了周遲旭門前。
她敲了敲門。
周遲旭不理她。
可是夏芷辛不好端着牛奶回去,媽媽很嚴厲的告訴她,必須要把牛奶給他,要不然她就滾出去。
夏芷辛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她細嫩的手指握着門把手,過了很久,心一橫,推開了門。
周遲旭坐在桌前,戴着之前沒看見的眼鏡,好像在做題。
他狹長的眼眸斜視了夏芷辛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說你爲什麼會在這裏,他不耐煩的問:
“又幹嘛?“
夏芷辛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進去,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對周遲旭說:
“我... ...我媽說你沒吃晚飯,讓我給你送杯牛奶來。”
周遲旭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看着她,薄唇微微的抿着,靜靜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夏芷辛躲開他的視線,小心翼翼的把牛奶放在他桌上,這時她發現他牆上桌上貼了一個人踢球的海報,她小聲的說:
“哥哥,喝牛奶。”
她的聲音很嬌嫩,就像她的外表一樣。
但周遲旭不懂她的好意,皺着眉頭看着桌上的牛奶壓住了他的海報,下一秒,他就伸手把牛奶打翻了。
夏芷辛站得近,睡衣被潑出來的牛奶淋溼了一大片,還能感覺到這牛奶是溫熱的,粘膩的貼着她的皮膚。
周遲旭坐在那裏,緩緩的仰起頭,平靜的看着她,聲音溫柔而低沉道:
“妹妹,你不用討好我。”
夏芷辛只是看了他一眼,蹲下身,伸手把杯子撿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麼。
有人去他的房間拖地,夏芷辛躺在自己的床上,眼淚直流,太陽穴突突的跳,心想,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第二天,媽媽告訴夏芷辛,她會跟周遲旭同在一個貴族學校,她在初中部讀初二,周遲旭在高中部,他們以後可以一起上學。
在豪宅裏渾渾噩噩的度過一天,第二日七點,她就起來了。
穿好聖雨果學院的校服,這到膝蓋的裙子,讓夏芷辛有些無措,她以前的校服都是寬大的運動套裝。
周遲旭背着書包下來,沉默不語的吃完早飯。
他們沒什麼交談,直到坐上王管家的車時,兩人都坐在後座,夏芷辛聽見他嗓音淡淡的說:
“離我遠點。”
他用極其嫌惡的眼神瞥了夏芷辛一眼,似是沒想到她會跟他一個學校。
媽媽坐在副駕駛,聽見了周遲旭說的話,只是撓了撓鼻子,把頭扭了回去,看着車窗外面。
夏芷辛不想招惹他,抓着裙擺,低下頭,安靜的靠着車窗。
這裏到學校的路程還有點遠,周遲旭睡着了。
他沒戴昨晚的眼鏡,白皙尖細的下巴微微抬着,眼睛閉着,背靠座椅睡得很熟。
車子幾個拐彎,周遲旭的身子就慢慢朝夏芷辛這邊傾斜,夏芷辛只是提着一口氣,不敢動彈。
他慢慢的靠在了夏芷辛肩上,他家的長輩一定對他要求很嚴格,不然他昨晚不會做題做到那麼晚,困成了這個樣子。
這樣近的距離,其實讓她有些害怕,因爲昨天發生的種種還歷歷在目。
周遲旭的發頂有薄荷香洗發水味,鼻梁很高,側臉很是好看,外面的風灌進夏芷辛的脖子裏,有些冷,她便扭頭把車窗關小了。
再一回頭,她膽戰心驚的發現周遲旭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漆黑的眼眸裏翻涌着怒意,但是什麼也沒說,就那樣安靜的看着夏芷辛,然而這樣才是真正的可怕。
他大力把夏芷辛推開,她一下子抵在車門上,疼痛從髖骨一直傳向她的背脊,她和周遲旭視線再次相撞,聽見他輕飄飄的說:
“不是說了離我遠點嗎?”
夏芷辛無措的看向坐在副駕駛的媽媽,媽媽依舊沒反應。
她咽了口吐沫,對他說:“你剛剛是自己睡到我肩上的,我沒有吵醒你。”
周遲旭只是漫不經心的瞥了夏芷辛一眼,隨後閉上了眼睛。
等一到了學校,周遲旭就立馬快步的走在前面,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媽媽踩着高跟鞋下車,嫣紅的嘴唇動了動,良久才對夏芷辛說:
“千萬別惹到他了,忍一忍就過去了,媽媽只跟着送你今天一早上,以後你要自己跟他來了。”
她的手搭在夏芷辛肩上,滿眼期許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