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林晚睡得那叫一個踏實。
夢裏全是那一盒藍軍郵變成了北京四合院，她躺在金絲楠木的躺椅上數錢。
第二天醒來時，窗外的雪停了。
林晚伸了個懶腰，今天的任務只有一個：煉豬油。
在這個肚子裏缺油水的年代，植物油那是“刷鍋水”，只有動物油脂才是真正的“生命之源”。一勺雪白的豬油，不僅能讓最寡淡的白菜蘿卜變成珍饈美味，更是體力和熱量的保證。
“開工！”
林晚先去把院門反鎖。
然後回到屋裏，意念一動，從空間鮮肉區取出了整整五斤豬板油。
手起刀落，板油切塊，下鍋。
“滋啦——”
隨着灶坑裏的火越燒越旺，水汽蒸發，大量的油脂從肉塊裏析出。
一股極其霸道、極其濃烈、簡直不講道理的純粹脂香，順着煙囪，浩浩蕩蕩地飄散到了外面的冷空氣中。
......
此時正值中午飯點。
這股香味就像是一個隱形的鉤子，瞬間勾住了整個紅星林場的魂。
尤其是知青點。
大家正圍着桌子喝清湯寡水的苞米面粥，聞着這味兒，一個個眼睛都綠了。
“誰家啊？這是煉了多少油啊？”
“好像是......半山腰那個新來的林知青那屋。”
趙招娣正啃着硬窩頭，聞着這味兒，肚子裏的饞蟲和心裏的妒火“騰”地一下就燒起來了。
憑什麼？
憑什麼大家都在吃糠咽菜，那個嬌滴滴的林晚能躲在屋裏煉大油？
她眼珠子一轉，想起昨天林晚背回來的那個大背簍。
“不對勁！”
趙招娣猛地站起來，把窩頭往桌上一摔，大聲嚷嚷道：
“同志們！你們想想，她一個新來的，工分都沒掙幾個，哪來的錢買這麼多板油？這一鍋油得多少錢？多少票？
我看她這來路不正！搞不好是挖社會主義牆角，是投機倒把！”
這話一出，幾個平時就眼紅林晚的女知青也跟着嘀咕起來。
趙招娣見有了支持，膽子更大了。
“不行！咱們不能看着她犯錯誤！我這就去喊張隊長，咱們去抓個現行！這也算是立功！”
說完，趙招娣抹了把嘴，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直奔大隊部。
......
半山腰的小木屋裏。
林晚正美滋滋地撈着金黃酥脆的油渣。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緊接着是趙招娣那尖銳的破鑼嗓子：
“隊長！就在這兒！您聞聞這味兒！這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嗎？她肯定有問題！”
林晚手裏的漏勺一頓。
她透過窗戶縫往外看了一眼。
好家夥，來得挺齊。
張衛東沉着臉走在前面，趙招娣一臉興奮地跟在旁邊，後面還跟着幾個看熱鬧的閒漢和知青。
“來得正好。”
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沒慌，先把那兩罐煉好的雪白豬油擺在顯眼的桌面上，又把那一盆還在滋滋作響的油渣放在旁邊。
然後，她拿起一塊油渣放進嘴裏，“咔嚓”咬碎。
既然送上門來找罵，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砰砰砰！”
砸門聲響起。
林晚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走過去拉開了門。
門一開，濃鬱的肉香簡直像是實質化了一樣撲面而來，把門外衆人的口水都逼出來了。
趙招娣深吸了一口這“罪惡”的香氣，指着林晚的鼻子就喊：
“林晚！你老實交代！你哪來的這麼多肉？是不是去黑市了？還是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張隊長可都在這兒呢，你別想抵賴！”
張衛東背着手，眉頭皺得緊緊的。
他本來不想來，但趙招娣在那兒上綱上線，非說林晚生活作風有問題，甚至涉及來源不明的資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作爲大隊長不能不管。
“林晚啊，”張衛東看了一眼屋裏那盆油渣，喉結動了動，“這......趙知青反映情況，說你這物資來源......”
“來源？”
林晚笑了，笑得坦蕩蕩，甚至帶着幾分嘲諷。
她轉身回屋，從抽屜裏拿出一沓早就準備好的信封和匯款單，直接遞到了張衛東面前。
“張叔，您是長輩，也是領導，您給掌掌眼。”
林晚聲音清脆，字字誅心：
“這是我爸上周寄來的匯款單，五十塊錢。這是我媽寄來的全國通用肉票和油票。信裏寫得清清楚楚，怕我在東北凍着，讓我多吃點油水抗寒。
怎麼？父母心疼閨女，支援國家建設的知青吃頓飽飯，在趙知青眼裏，就成了投機倒把了？”
張衛東接過單子一看，匯款單上的紅章戳得清清楚楚，信裏的字句也是感人肺腑。
“這沒毛病啊。”
張衛東把單子一收，轉頭瞪向趙招娣，臉色瞬間黑了，“趙招娣！這就是你說的來路不正？人家家裏給的錢票，光明正大！你在這瞎咋呼什麼？”
趙招娣傻眼了。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林晚家裏這麼“豪橫”。
“不......不可能！誰家能一下子寄這麼多肉票？她肯定藏私了！隊長，搜！搜她地窖！”
趙招娣急紅了眼，抬腿就要往屋裏沖。
“站住！”
林晚猛地一步跨出，擋在門口。
她收起了臉上的笑，眼神變得凌厲逼人：
“趙招娣，這屋是我的宿舍，也是我的家。
你說搜就搜？你算老幾？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證據，憑空污蔑革命同志，破壞知青團結，這事兒咱們沒完！”
“我......”趙招娣被林晚的氣勢嚇了一跳，但又不甘心，“你心虛什麼？不敢讓人看就是有鬼！”
“我看是你心裏有鬼！”
隔壁的王大嬸端着飯碗出來了。
她早就看不慣趙招娣那副尖酸刻薄樣，再加上剛才聞着味兒也饞，正好借機幫林晚一把。
“人家林知青剛來就忙着修房子、幹活，倒是你趙招娣，天天偷奸耍滑，盯着人家鍋裏吃啥。這就叫紅眼病！得治！”
圍觀的群衆也開始指指點點：
“就是，人家家裏有錢是人家的事，這趙知青咋這麼不地道呢？”
“天天不想着幹活，淨整這些沒用的。”
趙招娣聽着周圍的議論，臉漲成了豬肝色，冷汗都下來了。
林晚見火候到了，轉頭看向張衛東，語氣變得委屈又堅決：
“張叔，我剛來林場，本想安安分分過日子。可趙知青三番五次找我麻煩，今天更是帶着這麼多人來‘抄家’。
我要是個軟柿子，今天這髒水就潑身上了！
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如果咱們林場這種‘誣告’的風氣不刹住，以後誰還敢安心幹活？”
張衛東也是個要面子的。
被趙招娣當槍使，跑來冤枉一個有“背景”又懂事的知青，他心裏窩着一團火。
“趙招娣！”
張衛東一聲暴喝，嚇得趙招娣一哆嗦。
“你無憑無據，誣陷同志，擾亂林場秩序！我看你這思想覺悟太低了！必須深刻改造！”
張衛東指着遠處的豬圈：
“從今天起，扣除你這一個月的工分！
另外，林場豬圈的積肥任務，這個冬天都歸你了！讓你好好清醒清醒，把那一肚子的壞水倒倒幹淨！”
“隊長！我不......”趙招娣一聽要去掏豬圈，還要扣工分，當場就要哭出來。
“不去？那就滾回知青辦，讓公社來處理你！”張衛東一點沒留情面。
趙招娣徹底癱了。
在這個年代，要是被公社處理，那檔案上有了污點，這輩子都別想回城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林晚一眼，卻在看到林晚那冰冷的眼神時，嚇得縮了回去，灰溜溜地抹着眼淚跑了。
處理完趙招娣，張衛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咳，那個......林晚啊，讓你受委屈了。”
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仿佛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的人不是她。
她轉身回屋，拿出一個幹淨的藍邊碗，盛了滿滿一碗剛出鍋、還撒了白糖的油渣。
“叔，看您說的，您也是爲了集體負責嘛。”
林晚把碗塞到張衛東手裏，又給旁邊的王大嬸手裏塞了一把：
“正好剛出鍋，熱乎着呢。叔您拿回去給家裏嚐嚐鮮，嬸子您也拿點給虎子甜甜嘴。大家都散了吧，這大冷天的。”
張衛東看着手裏那碗金黃酥脆的油渣，聞着那撲鼻的香氣，心裏的那點尷尬瞬間沒了。
這丫頭，會來事兒！
“行！那叔就不客氣了！”張衛東端着碗，大手一揮，帶着看熱鬧的人散了。
一場風波，在林晚的“大棒加紅棗”下，不僅沒吃虧，反而立了威，還收買了人心。
林晚站在門口，看着趙招娣遠去的方向，冷笑一聲。
跟我鬥？
我在末世搶物資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
她關上門，心情大好。
看着桌上剩下的兩大罐豬油。
“嗯，今晚做個油渣餅，慶祝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