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溫青檸話沒說完,男人一言不發的拽着她往他的車那邊走去。
“你幹什麼!”溫青檸莫名其妙。
“我不像你那麼沒責任心,你的車是我撞的,既然開不回去了,我總得負責把你送回去。”顧時霖道。
溫青檸:“……”
你要負責就負責,你扯我的責任心幹什麼?
我沒責任心的結論你從哪兒得出來的?
她一肚子悶火,但也不想跟顧時霖爭。
爭辯能出結果才有意義。
但顧時霖不喜歡她,她說什麼、做什麼,在他那裏都是錯。
她只回頭看她的小電驢,“那我的車怎麼辦!”
顧時霖打開車門把她塞進副駕駛,“叫拖車給你送回去,可以嗎?大小姐。”
溫青檸有一瞬恍惚。
顧時霖性子冷,當初又是在她以奶奶醫藥費爲要挾的迫使下跟她交往的。
所以交往期間他對她算不上熱情,每次叫她也都是連名帶姓,冷硬得很。
她自知讓他叫‘青檸’、‘寶寶’這類稱呼無異於是要了他的命。
左右那會兒他也總愛叫她曲大小姐,強調兩人的身份懸殊,她就讓他把‘曲’字去了,叫她‘大小姐’,算是一點別樣的情調。
他當下沒答應,後來在床上卻叫着她大小姐,問:“大小姐,還滿意嗎?”
現在,她早已離開曲家,而他們也分手了。
‘大小姐’這三個字聽起來,充滿諷刺。
溫青檸沒有應答他的話,只自己系好安全帶。
顧時霖看了她一眼,幫她關上了門。
“地址。”上了車,顧時霖道。
溫青檸悶悶的報了個地址。
顧時霖開始車載導航後,又把自己的手機丟給她。
溫青檸手先接住,腦子才反應過來,“給我手機幹嘛?”
“因爲一手開車,一手操作手機給你找拖車是很危險的駕駛行爲。”顧時霖問:“你想跟我一起死在路上嗎?”
溫青檸:“……”
顧時霖是面容解鎖後才把手機丟過來的,溫青檸直接就看到了他的桌面壁紙。
是一床灰黑色的被子,鼓鼓的,看着像是裏面睡了個人。
溫青檸怔愣了一下。
當初她和顧時霖交往後就同居了,搬進了當時曲家給她買的房子裏。
她喜歡天藍色,但顧時霖不愛配合她用天藍色的四件套,於是只能她配合顧時霖用他喜歡的灰黑色。
被子占據了整個壁紙畫面,沒有露出半點床沿可供參考,讓人根本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在他倆同居的那套房子裏的床上拍的。
溫青檸思索一瞬,又立馬止住自己的想法。
她在想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
顧時霖根本不喜歡她,當初巴不得擺脫她,又怎麼可能用他們一起蓋過的那床被子做壁紙?這肯定只是他自己的被子而已,只是他一直喜歡這個顏色,所以用的還是同色的被套。
溫青檸收起神思,點開平台,搜索拖車電話,打過去告知了小電驢的停靠位置。
對方表示三十分鍾內趕過去,讓她在平台上先付款。
“付款密碼。”溫青檸說。
顧時霖開着車,道:“520076。”
520?
溫青檸第一反應是‘我愛你’的諧音。
但顧時霖不是那種會用諧音梗的人。
應該就是隨便設的吧。
溫青檸也沒多想。
輸入付款後,剛把手機放到中控台,就聽顧時霖問:“你很喜歡送外賣?”
溫青檸:“……”
好明顯的陰陽怪氣。
她也還回去,“你爬高了,就看不起下面送外賣的了?”
顧時霖半點沒被攻擊到,“我是沒想到隨便單拎一個特長都能穩坐辦公樓,朝九晚五,月入好幾萬的溫才女,會看得上在外面風吹日曬,送單辛苦,不分日夜的外賣工作。”
溫青檸雖然在大學中途退學了,但她過去畢竟是曲家養育了二十年的女兒。
只要是她感興趣的,曲家都會請最好的老師來教她,從不吝嗇在她身上花錢。
而她自己又聰明又堅持又能吃苦,只要自己確定要學的,就一定會學到最好。
所以她精通八國語言,會鋼琴,會滑雪、射箭、騎術、遊泳等等。
在這個縱然看重學歷,但能力也能殺出一片天的時代,溫青檸哪怕沒有大學文憑,也依舊有很多工作上的出路。
怎麼樣,都不至於來送外賣。
溫青檸無言攥緊了拳頭。
起初,她的職業規劃裏的確沒有外賣員這份工作。
但,她離開曲家後,找工作四處碰壁。
後來才知道,是曲家暗中出面,不讓她被錄用。
因爲曲心悠覺得,她用來找工作的能力,都是曲家給的。
她既然不是曲家人,就不能用曲家給的東西去賺錢。
溫青檸沒了出路,一開始想送外賣都沒錢買小電驢,是在管吃住的網吧裏工作了一段時間,攢了錢才買了電動車。
“爲什麼要看不上?”溫青檸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很感謝這份工作。”
是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拉了她一把,讓她活了下來。
顧時霖冷眸微沉,餘光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卻到底沒再說什麼。
溫青檸住的小區偏遠,等顧時霖開到的時候,已經是近兩個小時之後了。
溫青檸在路上就睡着了。
顧時霖把車子停靠在單元樓下,沒叫醒她,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六年,女孩褪去青澀,多了生活蹉跎下的成熟。
沒了張揚肆意,似乎把很多事情都壓進了心裏。
她真的變了很多。
卻也有些東西始終沒變。
“藍藍天空晴朗,青青草地也芳香,慢慢長大的小羊,一天一天更堅強……”
童趣的手機鈴聲驚得顧時霖回神。
溫青檸也被鈴聲驚醒了。
她從包裏翻出手機接聽。
手機裏的聲音幾乎是跟現實中的聲音一起傳過來的,“青檸媽媽!”
溫青檸看向窗外。
合租室友陳姨正牽着朵朵站在單元樓下。
她笑容自動綻開,解鎖想下車,主駕駛的顧時霖又把車鎖上了。
她開鎖,顧時霖又關鎖。
反復好幾次,她不解回頭,“你這麼想留我在你車上?”
顧時霖看了她一眼,卻沒回答,而是問:“她們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