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檸不知捧着手機在原地站了多久。
直到顧時霖洗完澡出來,“要在這兒立定成佛?”
“你……”溫青檸抬眸看他,開口間,聲音微微顫抖。
顧時霖不是會用諧音梗做密碼的性格。
她其實也沒把握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
她過去以爲,顧時霖也愛上了她。
結果他親口戳破了她的自以爲是。
她害怕這次又是她自以爲是。
害怕她的再一次主動,換來的只是他更深的傷害與嘲諷。
可是,萬一呢?
萬一他真的是愛她的呢?
“你的密碼,爲什麼只改了一個數字?”溫青檸心一橫,還是問出了口。
顧時霖沒忍住,低聲一笑。
他就知道,線索都給到這兒了,溫青檸的腦子怎麼會猜不出來?
他極力壓制,才沒讓笑意更加放肆,“你覺得呢?”
你覺得我的改動這麼明顯,除了因爲你,還能是因爲什麼?
溫青檸緊張顫抖的心猛地一沉。
你覺得呢?
你該不會覺得我密碼上的改動,跟你有關吧?
那低低的一聲笑,更像是在順應這聲沒完全說出口的嘲諷。
“我覺得……”溫青檸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盡量用最平穩、無情的聲音說:“你的密碼太簡單了,還是改了吧。”
說罷,她繞開他,拿了睡衣往浴室去。
砰——!
浴室門關上的動靜,震得顧時霖回神。
心,發酸的疼。
明知密碼是什麼意思,卻讓他改了吧?
算是對他的變相拒絕嗎?
手緩緩緊握成拳,關節發白,青筋暴起。
與其讓他接受這件事……
倒不如讓他覺得是溫青檸太笨了,根本沒猜出他的密碼是什麼意思。
對,就是溫青檸太笨了。
一定是她太笨了。
溫青檸,你真的太笨了!
*
溫青檸洗完澡出來,顧時霖已經躺下了。
留了一盞床頭燈給她。
她頓了頓,舉步過去,關了燈,上床。
時隔六年,再一次躺在一張床上。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復雜的心情,讓溫青檸根本睡不着。
翻來覆去的與失眠做鬥爭,忽的一個翻身撞進了男人懷裏。
腰身被他緊緊摟住。
溫青檸嚇了一跳,“你沒睡着?”
他躺她身邊半天沒動靜,她還以爲他早就睡了。
顧時霖沒說自己是被她氣得心情不好,失眠了。
他只道:“你翻來覆去的吵到我了。”
溫青檸不背鍋,“我很小聲的。”
以爲他睡着了,翻身都輕手輕腳的。
顧時霖:“……”
他自知理虧,沒再多說什麼,轉而問:“失眠了?”
溫青檸低低嗯了一聲。
顧時霖輕咳兩聲,開始給她唱大悲咒。
溫青檸被他圈在懷中,身形微頓。
兩人交往時,她偶爾失眠,就會讓顧時霖給她唱大悲咒。
她覺得這個有洗滌心靈的功效。
加上顧時霖吟唱時聲音低沉,每次一聽,她就能摒棄腦中一切雜念,安穩進入夢鄉。
只是沒想到……
“你還記得?”溫青檸道。
顧時霖道:“特意背過,當然記得。”
溫青檸偶爾失眠,只有這個能哄她睡覺。
佛教咒語太難,他理科生的腦袋實在難記下那麼多復雜、不常用的咒語文字。
於是每天有點時間他就背,連着背了兩個星期才完全記住。
當時遠在海城上大學的發小齊暘都隔着電話笑他,說他高中背書都沒這麼苦過。
他卻不覺得這是苦。
他只覺得甘之如飴。
溫青檸心中滋生的微弱甜蜜盡數消散。
顧時霖還記得大悲咒,只是因爲當年被自己要求去學唱,形成了肌肉記憶。
並不是因爲愛她,所以沒有忘記。
顧時霖回答完溫青檸的話,還打算接着唱,卻聽女人低聲道:“你別唱了。”
“又怎麼了?”顧時霖問。
溫青檸說:“我不想聽了。”
到了嘴邊的大悲咒,瞬間成了卡在喉嚨裏的刺。
心被酸澀拉扯,顧時霖好半晌,才緩緩發出一聲自嘲的冷呵。
‘大小姐’不愛聽,‘大悲咒’不想聽。
她就是沒喜歡過他,所以過去的種種,她都不想要了。
夜裏寂靜,顧時霖那一聲冷呵,溫青檸聽得很清楚。
她用力推搡他,想從他懷裏掙扎出來。
對方卻將她摟得更緊。
兩人貼得更近。
溫青檸掙脫不開,強烈的無力感讓她眼圈發酸。
她抬眸還想質問,唇卻被男人吻住。
這次的吻沒有撕咬。
卻是更爲強勢,撬開唇齒。
溫青檸只覺腦子轟得一下炸開,所有思緒都轉不動了。
兩人過去交往的一年半裏,顧時霖的吻技被她訓練得很好。
此刻他就掌握着主導權。
她身子開始發軟。
腦袋恍惚着,不知這個吻持續了多久。
兩人分開時,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手臂依舊緊緊抱着她。
周遭溫度似乎更高了。
好一會兒,顧時霖低沉的聲音響起,“要麼就這麼睡,要麼做到你累了,自然就睡了。”
溫青檸知道他說到做到。
而他說這些,做這些,只是不滿她的掙扎罷了。
畢竟兩人之間,他才是債主,是理應站在主導位的那個。
她沒再嚐試掙脫,只一言不發的埋頭在顧時霖懷裏,強迫自己趕緊睡。
睡着了就什麼事兒也沒有了。
顧時霖低了低頭,唇瓣吻過她的發絲。
懷中的溫度,掌心實在的觸感,貼着胸口的呼吸,到底讓他心中迸發的不安得到了緩解。
溫青檸,就算你當年只是玩兒我,就算你從來都沒愛過我,你也別想推開我。
你這輩子只能跟我糾纏在一起。
誰叫一開始,就是你先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