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電話那頭的爸爸長舒口氣:
“女兒啊,你終於想通了,回來就好。”
是的。
當初畢業時我義無反顧要與許奕川組建家庭,爸媽覺得我太年輕,一直阻攔。
但越是攔着,反而越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也錯過了幫助爸爸打理晟泰的最好時機。
但好在現在也不算太晚。
掛斷電話後,我想起當年在民政局裏許奕川對我說過的話。
“舒玥,請你相信我,雖然給不了你大富大貴的人生,但我的心裏永遠就只有你。”
一直以來,爲了維護他那點可憐的自尊,我從未說過自己的家世。
覺得只要兩個人共同努力,總會過上想要的生活。
可我從未想過,他的“永遠”,卻連七年都熬不過。
或許,從他剛入職這個公司開始就已經變卦了。
我迅速整理了下心情。
既然他覺得別人好,願意和別人生兒育女,那就別再互相耽誤了。
只是,有些賬,也該算一算了。
我將這幾年晟泰的資料全部整理了一遍,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接管新項目。
當然也沒有忘記對於許奕川的控訴。
一周後,出差南城的許奕川終於回來了。
渾身全是一股廉價的香水味,嗆的人頭疼。
他走過來像往常一樣,想要抱住我。
我下意識的側身躲開了。
“你怎麼了,舒玥,哪裏不舒服嗎?”
他假裝關心樣子看起來滑稽可笑。
“沒有,太香了,聞不習慣。”
我敷衍着回答。
他卻像點着了火一般,瞪大了雙眼,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我剛剛到家,出差的時候和同事坐一起沾上的,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這種疑神疑鬼的習慣,讓人覺得很小家子氣!”
看着他的反應,我居然現在才明白,這些年的斥責居然都是爲了遮掩。
我不慌不忙的將手機裏的照片發給了他幾張。
眼看着他盯着手機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
“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還是說,你一直都在跟蹤我?”
他的聲音發抖而無力。
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這是事情的重點嗎?你難道不應該向我解釋些什麼嗎?”
“還是說許總好不容易升到高管,對自己的名聲也無所謂?”
我輕飄飄的說道。
“那你想怎麼樣?”
他突然認真了起來。
“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
“否則這些照片將全部出現在你們公司的各個樓層,甚至你們領導的桌上,我說到做到。”
他這些年對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原來,不出我所料,許奕川在去公司的第三個月,就與蘇洛洛有了扯不清的關系。
但舍不得與我多年的感情,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我似乎覺得這麼多年好像從未真正的了解他。
6
許奕川低頭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扶額。
我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已經趁這周把定好的婚禮退了,另外,結婚證也該換掉了,抽時間去辦離婚吧。”
“房子的錢大部分是我出的,房子我也不要了,但麻煩把錢退給我。”
許奕川聽到房子,瞬間抬頭,他以爲我還蒙在鼓裏。
“舒玥,我,你聽我說......”
“不必說了,蘇洛洛懷孕了不是嗎,你們已經有了孩子不是嗎?”
“何必還在這裏假惺惺?”
說完我便摔門去了客房,留下他一人在客廳裏坐了一夜。
許奕川沒有想到,只是出了一趟差,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他覺得自己多年的表演堪稱完美,現在卻被人撕下了所有僞裝。
一時間他不知如何是好。
當我早上再走出客房時,許奕川滿眼烏黑的坐在客廳。
看起來又是一夜未眠。
看到我走出來時,他幾乎想都沒想,拉住我的胳膊:
“舒玥,我昨晚一夜沒睡,想了一夜我們的過去,我不想離婚。”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一定能處理好這些事情,也會把合同上改成你的名字。”
“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已經分不清他的這張臉,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不用說了,我主意已定。”
說完,便從屋內拿出了一份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書。
上面有我早就籤好的名字。
許奕川立馬站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說了會處理好的嗎?你就這麼急不可耐?”
我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句,拽着他走進書房,打開電腦。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連密碼都是關於她,對你而言我究竟是什麼?”
看着眼前的一張紙照片,他用力拍打着腦袋,呼吸也變得急促:
“舒玥,你聽我解釋。”
我冷冷笑着,聲音卻很平靜:
“解釋什麼?解釋你是怎麼在我和蘇洛洛之間斡旋的?解釋這些年你們是怎樣在背後嘲笑我的?”
我看着他的臉,繼續說道: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你明明已經和蘇洛洛有意組建家庭,爲什麼還要死死纏着我不放?是覺得我還不夠傻,想再多看幾年好戲嗎!”
突然他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又是這個熟悉的鈴聲。
他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可鈴聲一直不停的響。
“舒玥,我出去一下,回來再和你解釋。”
說着,拿起鑰匙便下了樓。
果然他還是在意她,在意他們的孩子。
7
我將自己所有的東西打包好,打算搬出這個與許奕川生活了多年的“家”。
當天下午,在小區門口,我遇到了一身紅裙的蘇洛洛。
很明顯,她是在等我。
“我懷孕了,孩子是許奕川的。”
蘇洛洛很是直接,沒有一點拐彎抹角。
“我知道,所以呢?”
望着眼前這個介入別人生活的第三者,我哭笑不得。
“希望你明白,奕川早已不愛你了,及時放手對於你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原來她是想要我給她騰地方的啊,真是煞費苦心。
我不想與她有過多糾纏,轉身走進了小區。
門禁外的蘇洛洛還大聲叫喊着:
“舒玥,他是我的,很多年前就是了!”
我冷笑着,沒有回頭。
那又怎樣呢,一個渣男而已。
當晚我便搬出了出租房,回到了久違的別墅裏。
有爸媽的溫暖,以及新項目的各種事宜,很快我便將許奕川拋之腦後。
晟泰百貨的新項目坐落在離我家不遠的地方,將會是目前爲止本市最大的商場。
爲此我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項目上,似乎又找回了讀書時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
爸爸將新項目的全部事情交由我一人打理。
“女兒,放手去做,以後的晟泰早晚都要交給你,只要你活得開心,我和你媽就放心了。”
看着眼前早已有了白發的父親,突然間覺得自己虧欠了他們許多。
“爸,你放心,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舒玥,這次絕不會再讓您和媽失望。”
8
新項目進展的比想象中要順利,得益於爸爸多年培養的得力助手,一切都在按計劃實施。
而我卻在此時查出了身孕。
孩子的到來讓我有了更大的動力,我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醫院長廊裏,我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是蘇洛洛,她獨自一人挺着孕肚,身邊沒有一個人陪伴,至於許奕川去了哪裏,我並不好奇。
一切檢查正常,接下來到了項目的廣告投放階段。
在幾百家公司中,鑫陽傳媒非常突出,即使那是許奕川所在的地方。
當我踏進會議室時,身爲經理的許奕川早已瞪大了雙眼。
他不是沒在名單上看到過我的名字,而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我竟會是晟泰的當家大小姐。
“舒,舒玥,怎麼是你。”
看着他一臉驚愕,我面無表情的答道:
“怎麼不能是我?”
許久未見,許奕川的臉上掛滿了胡渣,像是已經很久沒有收拾過自己。
“那個,蘇洛洛辭職了,原來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我......”
“那又怎樣!”
我打斷了他,懶得聽他們的那些醜事。
很快,人到齊了,廣告的相關事宜不到一個小時便被敲定了大概。
我急着去項目上看看進度,卻在樓下被許奕川堵住。
“舒玥,你回來吧!你不在的每一天,我覺得比死還難熬,房子已經賣了,錢也已經打到了你的賬上,我和蘇洛洛已經斷的幹幹淨淨,求你原諒我吧!”
他幾乎是哭着說出這些話,可我的心裏早已掀不起任何波瀾。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笑了笑:
“有些事不是你說翻過去就能過去的,我早已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抽空把離婚證辦了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身後一個無比心碎的呐喊聲傳了過來:
“玥玥,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我坐在高配的商務車中,低頭看着電腦中的文件,那些是是非非,我已經不想再去評判。
至於腹中的孩子,也不會知道他有一個怎樣的父親。
9
新項目落成大會上,我站在中間,拿着剪刀剪彩。
看着眼前一步步跟進的晟泰百貨彩帶飄揚,心裏說不出的自豪。
“恭喜啊舒大小姐,不對,該叫你一聲舒總。”
一個熟悉的身影拿着花籃,緩緩走向我。
白修言。
我從小到大的“兄弟”,住在我家對門的別墅裏,可他不是出國留學了嗎?
“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回國的?”
白修言看了看我微微隆起的肚子,欲言又止。
他將花籃擺放好後,示意我先剪彩。
回去的路上,他說自己的車壞了,問我能不能載他一程。
車上,白修言看起來變化很大,從前的那個胖小子已經全無了蹤跡。
眼前的這個一身西裝的男人,看起來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我回來有段時間了,一直想去你家拜訪,阿姨說你最近太忙了,連吃飯都沒時間。這不,今天聽說你剪彩,就趕緊過來捧場了。”
“幾年不見,沒想到你都能替叔叔獨當一面了啊,小看你了!”
聽着他熟悉的聲音,突然有種莫名的親切。
想到他回國不久,還沒來的及給他慶賀,我連忙說道:
“要不今晚我請客,替你接風吧!”
“那當然好了,只不過這頓飯應該我來請,畢竟小時候爸媽忙,沒少在你家蹭飯。”
白修言笑起來,酒窩還是那麼的明顯,只是多了幾分難得的羞澀。
晚飯時,我問起他未來有什麼打算,一向愛開玩笑的他突然認真起來:
“我爸去年查出心髒病,白氏企業這個擔子,我得扛起來,畢竟這是他們一輩子的心血。”
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我才意識到,小時候的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我們一起走到了家門口,突然,白修言停下了腳步,眼睛直直看向我:
“玥玥,你的事,我都聽阿姨說了,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就像小時候你總是支持我一樣。”
說完轉身便走進了別墅大門。
轉眼,我的孩子出生了。
是個男孩,取名舒意。
希望他一輩子舒心趁意。
晟泰百貨在爸爸對我的幫助下,已經由我接手了大半。
坐在有着巨大落地窗的辦公室裏,看着抽屜裏的那本離婚證,心裏有着說不出的釋然。
看着視頻裏面舒意軟糯可愛的臉蛋,突然覺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正當我下樓準備給舒意買奶粉時,看到了馬路對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奕川站在那裏,看起來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了不止一點,完全沒了當初在一起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我瞥了一眼後,打算直接朝前走。
許奕川跨過欄杆,直接站在了我的面前。
“舒玥,我,我想和你聊聊。”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許先生?”
他動了動幹裂的嘴唇,開口說道:
“那個,蘇洛洛的孩子沒了,精神也出了問題,估計很久都不會好起來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們早就沒任何關系了。”
“另外,謝謝你沒有在公司另我難堪,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心裏還有我......”
沒等他說完,我將帶有舒意壁紙的手機舉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已經是有孩子的人了。”
10
許奕川滿臉驚愕,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直直的盯着手機壁紙上的孩子,很久沒有回過神來。
過了一會,他木木的開口道:
“這個孩子......”
“與你無關,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請你不要再來打攪,不然我會直接報警。”
許奕川像是還未死心,嘴裏不停的念叨着:
“玥玥,我會一直等着你,等到你原諒我的那天。”
“許奕川,你醒醒吧,從你和蘇洛洛第一天在一起時,我們就已經不可能了,你欺騙了我這麼久,對你我早已經不抱任何期望,現在我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希望你能放過我,也放過自己。”
他像是沒聽見,自顧自的從包裏拿出了一對十分熟悉的戒指。
正是我隨手扔在角落的那對婚戒。
“玥玥你看,這是我在家裏的角落裏找到的,你用心定制的屬於我們的婚戒,我每天都帶着身上,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裏是有我的。”
看着他狼狽的樣子,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接着,他又從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
裏面是一個帶着鑽石的項鏈。
“這是去年紀念日的時候你看上的一條項鏈,當時因爲攢錢買房,沒有來得及買給你,現在我也給你買來了。”
“這是今年生日的時候,你在街上的櫥窗裏停留很久的那對翡翠耳環,我也給你買來了。”
“其實我記得每年的每個紀念日,只是太忙了沒有來得及給你。”
他慌張的從包裏掏出各式各樣的禮物,像是在彌補自己這些年對我的虧欠。
但他不知道的是,愛從不是彌補,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我看着那個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的項鏈,那是我當年最喜歡的款式。
但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變得沒那麼精致好看了。
我將所有的盒子放回到他的包裏,平靜說道:
“許奕川,我愛過你,在你加班熬夜的時候,我也會睡不着覺;你出差很晚回來的時候,我也會擔心你的安全;在你被上司領導責罵的時候,我也會奮不顧身拿出積蓄打算養你一輩子。”
“但也只是愛過,現在不愛了,希望你也灑脫一些,這些東西,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
他還想要掙扎些什麼,但張開的口還是咽了回去。
下一秒,他整個人像是被吸走了精氣神,肩膀瞬間垮了下去。
我轉身看了看手機,沒再回頭,我的兒子還等着我回家呢。
11
母嬰店外,白修言的車子停在那裏。
“舒大小姐,能否有幸載你一程呀?”
看着他滿臉的笑意,就知道最近白氏的股票又漲了不少。
說起來,白修言真是不可多得的商業奇才。
才回國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將白叔叔交給他的企業做的風生水起。
車上,白修言一臉認真的問我:
“剛才那人,是舒意的父親嗎?”
我沉默不語,仿佛這些年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頓了頓,說道:
“放心,你不想讓我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包括舒意。”
一路上,我和他講了從大學到畢業,一直到現在的事情。
白修言靜靜的聽着,直到我說完他才拍了拍我的肩膀。
“舒玥,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我頓時紅了眼眶。
在家裏爲了不讓父母擔心,每時每刻都強裝着笑意。
在公司,爲了讓自己早日獨當一面,每日板着臉,想讓上下的員工服從。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看懂你堅強的背後。
回到家後,我收到了白修言的信息。
“舒玥,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成爲你孩子的父親,成爲你身邊的那個人。”
看着眼前的信息,沒有很意外。
這些日子裏白修言對我和舒意的關心,我不是沒看在眼裏。
但他身爲白氏集團的總裁,年紀輕輕,人又長得俊朗高大,難免會讓我有些知難而退。
我怕自己的過去,給他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更怕剛從一段失敗的關系中結束,又進入另一段內耗的婚姻。
我默默按滅了手機,並未回復。
看着媽媽抱着舒意的畫面,覺得這樣的日子就挺好。
12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舒意已經開始會自己走路了。
小小的嘴巴裏開始整日喊着“媽媽”,聽着奶呼呼的聲音,我似乎對生活有了說不出的期望。
從那次信息後,白修言再也沒有提過此事。
只是每天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串門”。
“客戶送的草莓太多了,吃不完,拿一些過來。”
“我媽燉的牛肉,讓我送過來一些。”
“公司做活動,抽了個嬰兒車,推過來給舒意。”
諸如此類。
更是有喝不完的奶粉,用不完的尿不溼。
我媽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玥兒,你長大了,有些事自己也能看得明白,如果真的彼此有心,媽媽支持你往前走一步。”
“修言他是個好孩子,打小媽就看得出他喜歡你,也該爲自己考慮考慮了。”
那晚我抱着媽媽睡了一夜,夜裏做了一個無比甜美的夢。
第二天,我主動約了白修言去逛街。
看着大包小包替我拎在手裏的他,我笑着問道:
“不知白先生還缺不缺女朋友啊?”
他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缺,但只缺你這樣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回家的路上,他始終牽着我的手,一刻也沒有鬆開。
我打趣問他: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沒想到他將車停在了路邊,從副駕的隔板裏拿出一幅畫。
畫上是我小時候畫的我和他,穿着結婚的衣服。
他一臉認真的拿着畫,深情的看向我:
“從你打算和我結婚的時候。”
看到畫的我,羞愧的捂住了臉。
這時的我才明白:
冥冥之中,上天已經早有安排。
原來一直能帶給我快樂的人,始終都在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