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司徒的義女?”
他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那定然是國色天香了!快快喚上來!讓咱家也開開眼!”
王允拍了拍手。
“啪!啪!”
絲竹聲起,曲調婉轉,如泣如訴。
一陣奇異的香風從廳外飄入,瞬間壓過了滿屋的酒肉臭氣。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蘇塵本來正低頭跟面前的一根羊腿較勁呢。
但他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了。
變得詭異的安靜。
連旁邊正在拼酒、咋咋呼呼的呂布,都放下了酒壇子,那一雙虎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蘇塵下意識地抬頭,順着呂布視線看去。
只見屏風後,一道倩影緩緩走出。
那女子身着淡粉色舞衣,身段婀娜,每走一步都似風吹柳絮。
臉上雖然覆着輕紗,看不清真容,但那露在外面的如凝脂般的肌膚,以及那一雙似喜非喜、含情凝睇的美目,已足以勾魂攝魄。
蘇塵也愣了一下。
他在現代見過無數美顏濾鏡下的網紅,也見過不少明星。
但眼前這位,是真真切切的“閉月”之容。
那種古典的韻味,那種身在虎狼窩卻如白蓮般淒楚動人的氣質,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護欲和占有欲。
也不由得在心裏暗贊一聲:
這就是貂蟬?
絕!
真特麼絕!
難怪能讓董卓和呂布這對父子反目成仇。
大廳中央,樂聲轉急。
貂蟬的舞姿也隨之變得奔放輕盈,長袖漫舞,如無數花瓣飄落。
她那被面紗遮住的臉龐若隱若現,眼神流轉間,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全場男人都在看貂蟬,眼神裏充滿了貪婪。
唯獨一個人例外。
蘇塵。
在短暫的驚豔過後,他迅速低下了頭,把頭埋得更低了。
他甚至開始數桌子上有幾道木紋,仿佛那木紋裏藏着什麼絕世武功秘籍。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太清楚了,這時候誰看貂蟬誰倒黴。
董卓的占有欲是變態級的,呂布的醋壇子是易燃易爆的。
歷史上沾上這女人的,不管是義父還是幹爹,不管是戰神還是梟雄,有一個算一個,最後墳頭草都三丈高了!
他現在的策略就是:把自己當成空氣,當成背景板,千萬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貂蟬舞至高潮,如一只粉蝶般旋轉於席間,即將靠近主位時。
一旁的呂布顯然是喝高了。
他正看得如癡如醉,滿眼都是小星星,一轉頭想找人分享一下這份驚豔,卻發現身邊的蘇塵正縮着脖子,跟個鵪鶉似的盯着桌角,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呂布頓時覺得極爲掃興。
在他看來,美酒美人,乃是人生極樂,是男人都該欣賞。
這蘇塵昨天那般神勇,連赤兔馬都敢按,怎麼今日這般窩囊?
“蘇塵!”
呂布猛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盤盞亂跳,酒水四濺。
“啪!”
這一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直接蓋過了絲竹之聲,甚至把奏樂的樂師都嚇得停了手。
蘇塵嚇得一激靈,手裏裝樣子的羊腿都掉了,茫然抬頭:“溫……溫侯何事?”
呂布噴着酒氣,紅着眼睛,指着大廳中央,大着嗓門吼道:
“你小子昨個兒單手按住發狂赤兔馬的那股狠勁兒哪去了?!啊?!”
“連那千斤烈馬你都能給按趴下,怎的今日見了個娘們兒,反倒成了縮頭烏龜,連頭都不敢抬了?!”
“給某抬起頭來!好好看看!這才叫女人!”
轟!
這話一出,就像是在油鍋裏潑了一瓢水。
大廳中央。
全場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董卓那陰冷的視線,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連正在旋轉的貂蟬,身形都猛地一頓,差點沒站穩。
她停下舞步,輕紗後的那雙美眸,此刻寫滿了驚愕與探究。
視線穿過層層酒氣,穿過那些貪婪的面孔,死死地定格在了那個正縮在呂布旁邊、一臉生無可戀的年輕文官身上。
單手按住赤兔馬?
這人……是蘇塵?
蘇塵:“……”
他看着呂布那張邀功似的大臉,心裏只有一句話:
呂布,我日你先人!
大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像聚光燈一樣打在蘇塵身上。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更有董卓那帶着審視和殺意的。
蘇塵此時心裏已經把呂布的祖墳刨了個遍。
這二愣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他力氣大,這不等於告訴董卓:
“太師,您身邊藏着個能單手捏死您的狠人,您看這人咋樣?”
“哦?”
董卓放開了懷裏的美人,那一堆肥肉在胡床上挪動了一下,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眯起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蘇塵。
“咱家怎麼沒聽說過,府裏還有這等奇人?”
董卓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常年發號施令的威壓。他手裏把玩着一只金樽,語氣聽不出喜怒。
“奉先說你單手按住了赤兔?那畜生可是烈得很,咱家都要費點力氣。”
蘇塵腦子飛速運轉。
承認?那是找死。董卓生性多疑,身邊突然冒出個大力士文官,肯定會懷疑是刺客。
否認?那是打呂布的臉。呂布現在就在旁邊瞪着牛眼看着呢,要是敢說他在撒謊,這虓虎當場就能暴走。
進退兩難。
蘇塵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他沒有站起來,而是順勢從胡床上“滑”了下來。
動作狼狽,甚至還得扶了一下桌角才穩住身形。
“太……太師明鑑!溫侯喝多了,他在說笑呢!”
“溫侯……溫侯那是抬舉下官了!或者是昨日喝多了看花了眼!”
“下官也就是平日裏幫家裏扛過兩袋米,力氣是大了些。”
“昨日那赤兔馬沖過來,下官是嚇得腿軟癱在地上了,正好那馬也是跑累了,腳下一滑,摔在下官面前……”
“下官也就是順手……順手摸了一下馬頭……”
“至於單手按馬……借下官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聞言,周圍的文官們紛紛點頭。
這就對了嘛。
大家都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才是常態。
單手按馬?那是怪胎。
“放屁!”
呂布不幹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壇子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