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師兄的手快要抓到林曉梅時，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墨淵仙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雜役處門口，依舊是那身月白道袍，面容冷峻，目光掃過之處，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師兄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囂張瞬間變成了諂媚：“墨淵仙尊，您怎麼來了？”
墨淵沒有理他，目光落在林曉梅身上。她此刻正縮着脖子，像只受驚的兔子，臉上卻帶着點不服氣的倔強，嘴角微微撇着，像是在無聲吐槽。
這副模樣，和他印象中那些要麼阿諛奉承、要麼卑躬屈膝的弟子截然不同。
“仙尊，”李師兄連忙解釋，“這林曉梅盜取宗門靈植，導致測靈水晶能量紊亂，我們正要帶她去執法堂問話……”
“她沒有盜取靈植。”墨淵的聲音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師兄愣了一下：“可、可她的修爲……”
“是本尊允許她自行修煉的。”墨淵淡淡道，“至於測靈水晶的事，長老已經查明，是水晶本身年久失修，與她無關。”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墨淵仙尊居然爲了一個雜役弟子說話？還說允許她自行修煉？
林曉梅也懵了。她什麼時候得到墨淵允許了？這位高冷仙尊是吃錯藥了還是轉性了？
李師兄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弟子失察，誤會了林師妹……”
“既然是誤會，就退下吧。”墨淵揮了揮手，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是，是。”李師兄如蒙大赦，帶着一群外門弟子灰溜溜地走了，臨走前看林曉梅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和忌憚。
雜役處的弟子們也面面相覷，看林曉梅的眼神完全變了。能讓墨淵仙尊親自開口維護，這林曉梅怕不是有什麼後台？
田管事更是擦了擦額頭的汗，看向林曉梅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敬畏。
等人都走光了，墨淵才看向林曉梅，淡淡道：“跟我來。”
林曉梅心裏打鼓，不知道這位仙尊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墨淵走得很快，林曉梅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雜役處的田地，來到後山一處僻靜的竹林裏。
墨淵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林曉梅。
竹林裏的風帶着竹葉的清香，吹起他月白色的衣袍，襯得他面容愈發清冷。林曉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你似乎很怕本尊？”墨淵開口問道。
“沒、沒有啊。”林曉梅幹笑兩聲，“仙尊您修爲高深，氣質卓然，我這是……敬畏！對，是敬畏！”
墨淵看着她眼神躲閃的樣子，眸底閃過一絲笑意，快得讓人無法捕捉：“昨天你種的土豆，是什麼品種？”
來了！
林曉梅心裏咯噔一下，果然是爲了靈薯的事。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老實交代，畢竟對方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想騙他怕是不容易。
“就是……普通的土豆啊。”林曉梅硬着頭皮說，“可能是後山的水土比較好，所以長得快了點，靈氣足了點……”
墨淵挑眉：“普通土豆能讓人在一夜之間從煉氣一層突破到二層？”
“這……”林曉梅卡殼了，總不能說那土豆吸收了她的社畜怨氣吧？這理由說出來誰信啊。
她眼珠一轉，開始胡謅：“可能是……我運氣好？畢竟修仙界無奇不有，萬一我種的土豆基因突變了呢？就像有的人突然覺醒靈根一樣，土豆說不定也能突然覺醒靈植屬性呢？”
墨淵靜靜地看着她，不說話。
林曉梅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感覺自己的小謊言在對方眼裏無所遁形。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擺出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反正她就是個擺爛的，能奈我何？
過了好一會兒，墨淵才緩緩開口：“你可知，你種的那種‘土豆’，名叫‘千年靈薯’，是上古時期的靈植，早已絕跡，蘊含的靈力堪比上品丹藥。”
林曉梅：“……” 原來這土豆還有這麼厲害的名字？
“那又怎樣？”林曉梅梗着脖子說，“就算它是千年靈薯，也是我自己種出來的，又沒偷沒搶，憑什麼說我盜取靈植？”
“本尊並未說你盜取。”墨淵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覺得有些有趣，“只是這千年靈薯的生長條件極爲苛刻，需要極純的靈氣和特殊的土壤，你是如何種出來的？”
“我哪知道。”林曉梅攤手，“我就是把土豆埋進土裏，澆了點水，它自己長出來的。可能是我天賦異稟，特別適合種地吧。”
她開始給自己臉上貼金：“畢竟不是誰都能種出千年靈薯的，說不定我天生就是個種植奇才，修仙只是我的副業，種地才是我的主業。”
墨淵：“……”
他活了近千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種地”當成主業，把“修仙”當成副業。
這林曉梅，果然總能說出一些讓他意外的話。
“你想一直待在雜役處種土豆？”墨淵問道。
“對啊。”林曉梅點頭，一臉認真，“我覺得種土豆挺好的，安全、穩定、還能強身健體（指吃靈薯突破），比整天打打殺殺、搶來搶去強多了。”
她頓了頓，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仙尊您看啊，修仙就像上班，有的人拼命卷，想往上爬，結果累死在半路上；有的人就像我，只想混個溫飽，安穩度日。其實啊，人生短短幾十年（雖然修仙者能活很久），開心最重要，對吧？”
墨淵看着她，眸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他自幼修仙，天賦異稟，一路順風順水，成爲青雲宗最年輕的仙尊，肩負着守護宗門的重任。在他的世界裏，只有不斷變強，才能不被淘汰，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他從未想過“安穩度日”，更沒想過“開心最重要”。
可聽林曉梅這麼一說，他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你倒是看得通透。”墨淵淡淡道。
“那是，畢竟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啊不，我是說我閱歷豐富。”林曉梅差點說漏嘴，趕緊改口。
墨淵沒有深究她的話，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遞給她：“這個給你。”
林曉梅接過玉瓶，打開一看，裏面裝着幾顆晶瑩剔透的丹藥，散發着濃鬱的靈氣。
“這是……”
“聚氣丹，比凝氣丹效果好一些。”墨淵道，“雖然你靠靈薯也能突破，但丹藥能讓你的根基更穩固些。”
林曉梅愣住了。這位高冷仙尊不僅幫她解圍，還送她丹藥？這劇情發展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仙尊，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林曉梅把玉瓶遞回去，“我都說了，我只想種土豆，不想修仙，拿着也是浪費。”
墨淵沒有接，只是看着她：“拿着。就算你想種土豆，也要有自保之力。雜役處雖偏，但也並非絕對安全。”
林曉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萬一哪天遇到妖獸，她總不能拿土豆砸人家吧？有幾顆丹藥傍身，也能增加點苟命的資本。
“那……謝謝仙尊？”林曉梅猶豫着把玉瓶收了起來。
“千年靈薯之事，不要告訴別人。”墨淵叮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你該懂。”
“我知道。”林曉梅點頭，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我會藏好的，保證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
墨淵看着她小心翼翼把玉瓶藏進懷裏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回去吧。”
“哦，好。”林曉梅轉身要走，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仙尊，剛才你爲什麼要幫我？”
墨淵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沉默了片刻，道：“本尊只是不想看到宗門弟子被冤枉。”
這理由聽起來天衣無縫，但林曉梅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不過她也沒再多問，反正問了這位高冷仙尊也不會說。
“那我走了，仙尊再見！”林曉梅揮揮手，轉身一溜煙跑了。
看着她像只脫繮的野馬一樣跑遠的背影，墨淵站在竹林裏，久久沒有動彈。
他抬手，指尖縈繞着一絲微弱的黑氣——那是他剛才在林曉梅身上察覺到的氣息，微弱卻很特別，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駁雜能量。
“社畜怨氣……”墨淵低聲呢喃，他剛才隱約聽到林曉梅自言自語時提到了這個詞。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何能讓普通的土豆變成千年靈薯？
還有林曉梅這個人，她的言行舉止，她的思維方式，都和這個世界的人截然不同，卻又帶着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墨淵活了近千年，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
他轉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竹林深處，只有幾片被風吹落的竹葉，還在原地輕輕打轉。
林曉梅一路跑回雜役處，心髒還在砰砰直跳。她摸了摸懷裏的玉瓶，又看了看床底下藏着的靈薯，覺得自己的擺爛之路好像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拍了拍腦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我就帶着靈薯跑路，找個沒人的地方繼續種土豆。”
她從木箱裏拿出一個靈薯，擦了擦就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液在嘴裏化開，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剛才被嚇得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
“還是靈薯靠譜。”林曉梅滿足地眯起眼睛，“管他什麼仙尊、女主、反派，只要有靈薯吃，我就能一直擺爛下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王鐵柱的聲音：“曉梅，你在嗎？田管事讓你去一趟，說是有好事找你。”
林曉梅心裏咯噔一下。好事？她在這雜役處能有什麼好事？該不會是田管事想起來斧頭的事，要扣她工錢吧？
她揣着忐忑的心情來到田管事的住處，只見田管事正一臉堆笑地等着她，旁邊還站着一個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個管事之類的人物。
“曉梅啊，你可算來了。”田管事熱情地拉着她的手，那態度比剛才對李師兄還諂媚，“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內門的劉管事，專門負責藥圃的。”
劉管事打量了林曉梅幾眼，點了點頭：“你就是林曉梅？”
“是我，劉管事好。”林曉梅規規矩矩地行禮，心裏卻在打鼓。
劉管事開門見山：“是這樣的，墨淵仙尊吩咐，讓你從雜役處調到藥圃去幫忙，負責照看靈植。”
林曉梅：“？？？”
調去藥圃？還是墨淵仙尊吩咐的？
這位仙尊到底想幹什麼？不是讓她好好種土豆嗎？怎麼又把她往靈植堆裏送？
“劉管事，是不是搞錯了？”林曉梅一臉茫然，“我只會種土豆，不會照看靈植啊。”
“墨淵仙尊說了，你不用懂太多，只要負責澆水施肥就行。”劉管事道，“而且藥圃的待遇比雜役處好得多，每月有十塊下品靈石，還能領到一套新的弟子服。”
十塊下品靈石？
林曉梅眼睛一亮。她在雜役處幹一個月才兩塊下品靈石，這藥圃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雖然她想擺爛，但誰會跟錢（靈石）過不去呢？有了靈石，她就能買更多的土豆種子，甚至能換點好吃的改善夥食！
“那……我去！”林曉梅立刻點頭，剛才的猶豫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
擺爛歸擺爛，能有更好的條件擺爛，何樂而不爲呢？
田管事笑得更開心了：“我就知道曉梅你是個有福氣的！快去收拾收拾，劉管事帶你過去。”
林曉梅回到木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就幾件換洗衣物，還有藏在木箱裏的靈薯。她小心翼翼地把靈薯裝進一個布袋裏，貼身藏好，這才跟着劉管事往內門藥圃走去。
路上，林曉梅忍不住問：“劉管事，墨淵仙尊爲什麼突然讓我去藥圃啊？”
劉管事瞥了她一眼，語氣帶着點羨慕：“誰知道呢？墨淵仙尊的心思，豈是我等能揣測的？不過能得仙尊青睞，是你的福氣，好好幹吧。”
林曉梅點點頭，心裏卻更加疑惑了。
這位高冷仙尊，該不會是看上她的“種植天賦”了吧？想讓她去藥圃種出更多的千年靈薯？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豈不是從一個雜役，變成了仙尊的專屬“靈植培育員”？
林曉梅突然覺得，自己的擺爛之路，好像朝着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她看着遠處雲霧繚繞的內門山峰，又摸了摸懷裏的靈薯，嘆了口氣。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到了藥圃，她還是照樣擺爛，能混一天是一天。
至於墨淵仙尊的心思？
管他呢，反正她的目標只有一個——種好她的土豆，順便……看看能不能在藥圃裏再種出點別的靈植零食。
比如靈玉米？靈紅薯？靈西瓜？
林曉梅越想越開心，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而此刻，正在主峰打坐的墨淵，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緩緩睜開眼，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這個林曉梅，還真是……有趣得很。
他倒要看看，這個只想種土豆的“擺爛”弟子，在藥圃裏能鬧出什麼名堂來。
藥圃的日子，會比雜役處更輕鬆嗎？林曉梅對此充滿了期待。但她不知道的是，藥圃裏不僅有各種各樣的靈植，還有更多的人和事在等着她，而她的“擺爛”之路，也即將迎來新的挑戰和……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