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
蕭清漪道,“我才剛上京來,還不熟悉這京中的禮儀,以後還要二姐姐多教導我一些。”
蕭芙若點了點頭,“你我同爲姐妹,這是自然的。”
蕭清漪又望向了蕭硯辭,“兄長也是……大夫人和父親都讓我多接近你一些,說你品行端正,待人有禮。”
“清漪知道兄長不喜歡我,可是清漪也不過只是想和家裏人多熟悉一下。”
“清漪在外流落多年,蜀地偏遠,又不遠不如這盛京中繁華。清漪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還望兄長不要嫌棄清漪。”
蕭硯辭面色平靜道,“我沒有。”
蕭清漪問,“那爲何兄長在我歸家那一日不願意收下我的禮物?莫不是嫌棄清漪?”
蕭硯辭的幾乎嘴唇抿一道直線,“我不收禮,乃出於習慣。”
當然,除了寧昭之外。
蕭清漪說出來的話頗有幾分沒底氣道,“聽到了……原是我逾越了,以爲兄長會待我與旁人不同。”
蕭硯辭聲音冰冷,說出來的話也如寒芒般刺耳,“不會,我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當然,寧昭除外。
蕭清漪臉上難看,一字一句極其晦澀地道,“我知道了。”
蕭寧昭滿腦子都是,那只荷包……
她飛速瞄了一眼蕭硯辭的身上,胯間,那只荷包還鬆鬆垮垮地掛在上面。
一點兒都不好看。
她送的。
不是說,一視同仁嗎?
注意到了蕭寧昭的眼神,蕭硯辭頓時將目光調轉了過來。
“寧昭,昨日讓你抄的課業抄好了嗎?”
蕭寧昭心下懊悔,早知道不看他了……
還害得自己無辜被卷入其中。
她聲音中帶着顫抖道,“快……快了,雪日手寒,難免抄得慢一些。”
“最好是這樣。”
蕭硯辭頓聲道,“別又是偷懶耍滑,心思不知放在了何處。”
還能放在何處?蕭寧昭心想,難不成放在那胯間的荷包處?
醜死了……
他爲什麼偏要一直戴着?蕭硯辭這個瘋子做事情從來都沒有任何理由。
她們都被他這副清冷高貴的外表給欺瞞了。
其實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蕭寧昭低下了頭,去看自己的一雙腳尖,臉色被冬日的寒意凍得微微發紅。
她只聽到旁邊的周君苓傳來一陣竊喜聲,“寧昭真慘,還要抄課業。”
“好了,都別吵了。”蕭硯辭喊了停,“再吵,回去每人罰抄一百遍《論語》。”
“一百遍!”周君苓頓時吸了一口涼氣,冷冽的寒氣鑽入鼻腔之中,她哆嗦着打了一個寒顫,及時地停住了嘴
難怪世人都道,蕭家長公子極其嚴苛,冰冷無情。
“都各自散開吧。”
一聲令下,幾人紛紛離去。
遠去的旁觀之人也紛紛感嘆道,“不愧是蕭家大公子,就連在侯府裏都要教訓自家人。”
“他這種嚴苛的態度,可謂是刻進了骨子裏……”
有一人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當年這蕭家大公子犯了錯,蕭丞相只讓他罰跪兩個時辰。”
“可是他呢?偏要褪去了上衣自請跪上半日,說自己犯了大錯。”
旁人眼裏的蕭硯辭,縱然是對自己都這般冷酷無情,毫無溫度。
更何況是其他人?
蕭寧昭獨自行走着,不一會兒蕭硯辭便跟了上來,“剛才看什麼呢?”
蕭寧昭出伸手指指了指他腰間的荷包,“喏”了一聲,“就是這個啊,你不是嫌它醜嗎?爲何還一直戴着?”
蕭硯辭輕勾唇角,緩和了臉上的冷意,“寧昭送的,我都會喜歡。”
“哪裏是我送的?不是你搶的嗎?”
三年前,她隨手繡了個荷包玩玩,卻被蕭硯辭給撞見了。
蕭硯辭搶了過去,佩在了自己的腰間,“這荷包是我的了。”
“太醜了,你還給我。”
蕭寧昭抬手去搶,卻被他躲了開來,她重復道,“蕭硯辭,你還給我。”
“不還。”蕭硯辭將荷包繞在指尖轉了幾圈,“醜是醜了點,但是寧昭繡的,便送我了。”
“你別想要回去,我以後要日日佩戴在腰間。”
於是,這只醜荷包便這樣被蕭寧昭“送”了出去。
蕭寧昭從來沒想到,蕭硯辭私下裏竟是這麼“幼稚”的一個人。
表面上,他清冷自持,又如同世人都知曉的那般嚴苛律己,可誰知他竟是那種人。
會將她壓在案上瘋狂親吻的那種人。
會說要娶自己養妹的那種人。
蕭寧昭一邊走着,一邊想着怎麼找個借口和她的這位好“嫡兄”分開而行。
畢竟她好不容易從蕭家出來到了永寧侯府,才不想一直看到他那張冷峻的臉。
即便它實在俊俏又出塵。
“寧昭姑娘。”
突然間,有人喚了一句她的名諱。
“嗯,你是?”
蕭寧昭才發現,眼前的丫鬟有些眼熟,似乎出自於禾陽郡主身邊。
那丫鬟道,“寧昭姑娘,郡主有請。”
“姑娘若是方便的話,不妨同我家郡主過去小敘一二。”
蕭寧昭揚了揚眉,唇角上翹,“我現在就去。”
蕭硯辭提醒了一句,“早些回來赴宴,別走丟了。”
“又不是孩童了。”
蕭寧昭嘀咕完,便提着裙擺離去。
跟着丫鬟一路走,一路走,才發現這永寧侯府是真真太大了。
先帝賜下這座宅子時,把旁邊的幾座小宅院也一並賜給了當年的永寧侯。
那可是當年的大功臣。
永寧侯便把其他宅院的門牆都拆了去,將這些宅子合並到主府裏。
如今的府邸才如此寬敞,大到寧昭走了一路都想停下來歇息一會兒。
再過去幾步,便看到亭台樓閣,翠影綽綽,有一身披銀狐鶴氅的女子坐在其中。
女子明眸皓齒,嬌豔無比。
“寧昭,你來了。”
“郡主姐姐,我可想你了。”寧昭慢步走了過去,坐到了石凳上。
禾陽郡主見狀,笑道,“怎麼啦?你家中人欺負你了?”
“我也聽說了你家中事,似乎那孟家才是你的親人,那你如今還住在蕭家……”
寧昭不是蕭氏一脈所出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
寧昭知道,她雖沒什麼存在感,但畢竟是當朝右相之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誰都想聽一耳朵。
先是她被爆出不是蕭家女,再後來又是蕭清漪改姓認祖歸宗……
蜀地的孟氏夫婦,才是她的親生父母。
只可惜,蕭寧昭沒能去蜀地看上自己的親生父母孟氏一眼。
她這輩子都沒去過蜀地,還有蕭硯辭口中那個如水墨畫一般的江南。
她一輩子,都在這個小小的皇都城裏困住。
“嗯,孟氏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可是他們不願讓我回去……”
“他們說,我便留在蕭家吧,尋一戶好人家嫁了,以後過些平安無虞的日子。”
禾陽郡主吸了吸鼻子,“這樣也好,寧昭,你別太難過。其實在京城也挺好的,有燈火樓台,有金水橋畔,對了,還有我呢。”
蕭寧昭怔怔地望着眼前明豔動人的少女,仿佛她生下來就沒什麼煩惱一般。
“郡主,你去過江南嗎?那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