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海市,撲面而來的熱浪,跟京州潮溼灰蒙雨調截然相反,烈陽高懸。
許今穿的是長袖針織裙,在地表氣溫接近三十度,熱得她很快臉上就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好在蔣朝來接她的司機已經到機場了,許今一邊接電話,一邊朝停車場過去。
接她的是別墅管家,開着蔣朝那輛非常高調的幻影。
蔣朝本命年生日,嫌棄京州這幾天天氣不好,幹脆組織這他那一幫兄弟來海市辦遊艇party,然後再自駕遊回京州,正好是旅遊大環線。
蔣朝讀書的時候,就在京州二世祖的圈子裏玩得很開,萬豪酒店集團就是他家產業,去年畢業後不想出國深造就進了家族企業接班。
闊少當久了,上了幾個月的班人快瘋了,好不容易趁着生日,自然要出去玩一圈才爽利。
許今對他那些沒營養的聚會,其實沒什麼興趣,趕巧他生日趕上了周末,加上周五沒課,周一的課在下午最後一節,湊起來也有四天半的假期。
蔣朝軟磨硬泡,求着她來,許今才讓他訂了票。
海市這片島,前幾年有紅色背景的京越集團出地跟萬豪出力聯合開發的高端度假聖地,特意花了大價錢憑空建了一座橋出來,連接對面市區。
去年末才建成,現在還沒有大範圍開放,在試營業中,蔣朝又是蔣家獨子,未來萬豪接班人,讓下面人給這邊經理撥了個電話,經理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貼貼。
車子要上橋,度假村在島上,入口處就有人攔,外面沒有登記的車子都不讓進。
蔣朝那輛車,車牌號島上的人都熟悉,穿着制服的安保都沒往車裏頭望一眼就放了行。
從橋上到別墅區還開了將近二十分鍾,可見這島規模之大,京越集團早年跟對岸港城豪門聯姻。
京越秦家有兩位少爺,據說常年住在港城外祖家小公子喜歡騎馬,所以島上還專門圈出來一塊地,修建了私人馬場,連馬都是從國外空運回來的馬中貴族,阿哈爾捷金馬。
海景別墅視野最好的一棟,管家將車子開進車庫裏,她的行李之前就已經讓蔣朝送過來了,所以這一趟飛機過來,身上就背了個包,裝她證件。
下車時,發現車庫裏面還停了一輛車,是比蔣朝勞斯萊斯幻影還要高調,貴得要死的全黑布加迪,掛着內地港城兩牌照。
這輛還是全球最新改裝款,蔣朝想訂都訂不到。
前邊這一排別墅,都是給蔣朝那群朋友住的,這群人晚上喜歡帶女人回來,所以都是分開住,一棟別墅四五個房間,就住兩三個人。
許今沒多想,直接進電梯到一樓,管家說她行李先前被送到另一棟別墅裏去了,讓她先去一樓休息會,行李馬上送過來。
電梯裏出來,她直接去了客廳。外頭熱,所以無意間的冷氣開的很足,許今將挽起去的袖子又放了下來。
餘光卻瞥見灰色軟沙發上睡了個人黑衣黑褲挺有範兒的男人,上衣下擺繡着價值不菲的logo標識。
長腿懶散隨意敞開着,露在外面的皮膚是健康的冷白,手腕骨骼感明顯,戴了只價格不菲的黑色機械腕表。
腦袋往後仰着,沙發枕軟,所以後脖頸也很深的陷進去,導致他喉間凸起的更鋒利。
戴了頂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所以看不清長什麼樣兒,只露出利落冷硬的下顎線。
許今以爲別墅沒人在,她腳步微滯。
視線卻掃過他手骨分明的長指,在尾端停留一瞬後,出去的念頭已經在腦海中打消。
徑直走了過去,她穿的是一雙平底鞋,鞋底很軟,走路沒什麼聲音,軟皮沙發一側跟着微微陷落下去。
身側的男生沒有動靜,仿佛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客廳的落地窗開了一扇通風,隱約能聽到海邊的潮汐聲,除此之外,整個客廳靜謐到只能聽到平緩的呼吸聲。
許今在茶幾果盤裏挑了幾顆荔枝,現在不是吃它的最佳季節,可能跟這邊氣候有關。
蔣朝知道許今喜歡吃新鮮冰荔,不過京州那地方不產,都是讓人當天一早從這邊摘了最新鮮的空運回去,中午就能送到許今宿舍裏。
提到照顧人這方面,蔣朝作爲未婚夫,挑不出錯。
許今思緒遊移,將剝好的荔枝塞進嘴裏,細膩飽滿的果肉在嘴裏爆出汁水,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不好,挑了顆沒太熟的,酸的她牙齒輕輕嘶了聲。
身側原本睡着的人有了動靜,喉間溢出很低的一聲笑,許今皺着臉咽了下去,沒有轉頭,卻很自然的把手裏剩下的遞了過去,“吃嗎?”
女生聲音像被晨霧包裹一樣輕軟。
謝嶼執看着面前,攤在手心的荔枝,視線從她白嫩腕側的那顆痣掃過。
沒有第一時間去接,剛睡醒的懶懶語調端得很散漫:
“這麼酸給我吃?害我呢?”
許今像是恰到好處的轉頭對上男生,看清他的臉。
空氣有一刹那的凝滯。
謝嶼執還保持着仰頭靠着的姿勢,眼型狹長,雙眼皮褶皺很深,由窄及寬,眼眸深暗漆黑。
笑得很淺,帶着點兒玩味。
許今臉上神色滯了下,反應過來帶着歉意道:“抱歉,認錯人了。”
謝嶼執盯着她臉上的慌亂無措,每一瞬的情緒切換好像都很自然,仿佛她真的只是認錯人而已。
許今收回手,謝嶼執才有動作,坐起來兩根手指輕而易舉的從她手心中撿走剩下的那兩顆荔枝。
連她的掌心都沒碰到。
謝嶼執掰開喂嘴裏,確實有點酸,所以眉頭輕輕皺了下。
他這人眉骨高挺深邃,輪廓鋒利,看人時卻三分疏離,架不住通體一身矜貴又厭世浪拓的冷感,二則在他身上不矛盾,反倒顯得獨特。
垂眼時,濃密的鴉睫在眼瞼下投去一片陰翳,漫不經心開口:“有這麼像?”
許今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在問她爲什麼認錯人,“你那頂帽子跟我送我男朋友的一樣。”
限量典藏版,有籤名。
謝嶼執吃了一顆就不吃了,剩下的沒扔就拿在手裏,看了眼手邊的帽子,偏着頭看她,語氣自然:“你是許今。”
蔣朝未婚妻。
不是詢問。
許今點頭,她模樣看起來乖順,面部輪廓柔和,沒有攻擊力,但人很冷,話也不多。
謝嶼執解釋:“你沒認錯,那頂帽子,是我從蔣朝箱子裏拿的。”
許今不在意的“哦”了聲,早看出來了。
兩個不熟的人坐一塊,有點尷尬。許今覺得自己還是太莽撞了,就在她以爲對話結束。
她準備找個借口離開,謝嶼執像是閒聊一樣,隨意的問:“平時你跟蔣朝相處,不吃的都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