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守護者蘇醒
倒計時在屏幕上跳動：00:03:17。
控制室裏的全息投影劇烈閃爍，幾何結構開始扭曲變形，像被無形的手揉捏。那個自稱張明遠的遺骸依然坐在椅子上，但頭顱內的藍光脈動頻率越來越快，幹癟的皮膚下，納米機械的網狀結構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在……傳輸數據。”夏焱的工程師之眼捕捉到能量流向——從遺骸的大腦植入體，沿着脊椎向下，通過地板下的隱藏線路，流向地下深處，“不是主動傳輸，是被抽取。有什麼東西在讀取他的記憶。”
金珊盯着那具曾經是她父親助理的軀體，臉色蒼白。“讀取記憶？從一具死了十七年的屍體裏？”
“納米機械維持了神經結構的完整性。”夏焱快速檢查控制台，“理論上，只要神經突觸沒有完全崩解，殘留的電化學信號就可能被解析。但這需要……”
他停頓，看向屏幕上的警告文字：【非授權數據窺探】。
“是那個窺探者。”夏焱明白了，“他們不是偶然在這裏，他們一直在嚐試破解數據樞紐。張明遠的遺骸是現成的生物鑰匙——雖然死了，但神經密碼還在。”
倒計時：00:02:49。
“那守護者蘇醒是針對我們還是針對他們？”金珊問。
“都針對。”夏焱已經找到了控制台的物理接口——一組老式的數據端口，被灰塵覆蓋但結構完好，“安保系統被觸發了，它會把所有未授權目標都視爲威脅。我們得在守護者完全激活前，拿到我們需要的東西然後撤離。”
他示意安安連接控制台。機械犬的尾部探出數據線，接入端口。
【正在下載搖籃曲協議第七章概要……下載速度受限，預計耗時六分鍾。】安安報告。
六分鍾。守護者三分鍾後就會蘇醒。
“優先下載目錄和關鍵數據坐標。”夏焱下令，“完整數據庫等我們解決威脅後再拿。”
【調整下載優先級。預計目錄下載時間：九十秒。】
夠了。
夏焱轉向金珊：“準備戰鬥。守護者很可能是TK系列或更高等級的戰鬥單位。記住，不要硬拼，我們的目標是拖延時間，不是摧毀它。”
金珊點頭，左手握緊磁軌手槍，右手從背包側袋抽出兩枚EMP手雷——用舊電容器改造的，威力不大但足以幹擾機械單位的傳感器。
倒計時：00:01:30。
地板開始震動。
不是劇烈的震動，而是低頻的、有規律的脈動，像是巨大機械啓動時的預兆。控制室的燈光忽明忽暗，牆壁上的老舊電線迸出細小的電火花。
張明遠的遺骸突然劇烈抽搐。幹癟的嘴張開，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電子音，像損壞的錄音帶：
“協議……第七章……生態重構……錯誤……基因污染……警告……不要……打開……”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然後，他頭顱內的藍光熄滅了。整個人向前傾倒，摔在地上，碎成一堆裹着布的枯骨。納米機械的嗡鳴聲也隨之停止——能量被完全抽幹了。
“他最後的警告。”金珊低聲說。
倒計時：00:00:59。
震動加劇。天花板上落下灰塵和碎屑。遠處——地下深處——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像是沉重閘門正在開啓。
夏焱的工程師之眼切換到結構掃描模式。視界穿透地板，看到地下三層的空間布局：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央有個圓柱形容器正在從地面升起。容器內部，一個蜷縮的機械形體正在舒展——
六米高。四足步進底盤。雙臂是模塊化武器平台，左臂整合了多管速射炮，右臂是帶有切割刃的液壓鉗。背部有可展開的導彈發射艙。頭部傳感器陣列呈三棱錐形，三個光學鏡頭分別覆蓋不同波段。
不是TK系列。
是更老的型號，但經過強化改造。
【識別完成：守護者-IV型，‘堡壘’級重型防御單位。】安安的數據流在夏焱視野中滾動，【舊時代行星防御網絡的標準設施守衛，通常部署在重要數據節點。設計年代：新歷前23年。武器系統：已升級。能量特征：異常活躍，超出標準值47%。】
“被改裝過。”夏焱說，“而且能量水平不正常，像被什麼東西……過度充能了。”
倒計時：00:00:00。
地下傳來一聲低沉的轟鳴，像是巨大齒輪完全咬合。
然後，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三秒。
控制室的門突然被什麼東西從外面猛烈撞擊。厚重的防爆金屬向內凹陷，門框周圍的混凝土崩裂。
第二次撞擊。
門板扭曲，鉸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後退！”夏焱拉着金珊退向控制室深處，同時示意安安準備幹擾彈。
第三次撞擊。
門被整個撞飛，旋轉着砸在對面的牆壁上，嵌入半米深。
煙塵中，守護者-IV型的輪廓顯現。
它比掃描數據看起來更龐大。暗灰色的裝甲板上布滿劃痕和修補的焊疤，左臂的多管速射炮炮口有使用過度的燒灼痕跡，右臂的液壓鉗張合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但最詭異的是它的頭部——原本的三棱錐傳感器陣列中央，被額外安裝了一個球形的、半透明的容器。
容器裏漂浮着一團……東西。
像是大腦組織，但表面覆蓋着金屬細絲，還在有規律地脈動。每次脈動，都發出微弱的藍光，與守護者全身的能量流動同步。
“生物-機械混合體。”夏焱明白了能量異常的原因，“他們把某個生物大腦整合進了控制系統。這能提升反應速度，但會帶來不可預測的行爲模式。”
守護者踏進控制室。它的四足踩在混凝土上，每一步都留下蛛網狀的裂紋。三只光學鏡頭同時轉動，鎖定夏焱和金珊。
沒有立即攻擊。
它頭部那個球形容器裏的生物大腦突然劇烈脈動。守護者的揚聲器裏傳出一個扭曲的聲音，混合了電子合成音和某種……生物的哀鳴：
“識……別……未授權……訪客……”
聲音斷斷續續，像信號不良。
“遺傳權限……持有者……允許……暫時停留……”
它的一只鏡頭轉向金珊。
“但……數據竊賊……必須……清除……”
另一只鏡頭轉向地下——那個窺探者所在的方向。
然後，第三只鏡頭轉回夏焱。
“以及……攜帶……禁忌知識者……”
液壓鉗突然張開，鉗刃高速旋轉，發出刺耳的尖嘯。
“全部……清除……”
戰鬥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