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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吸鼻子，四處看了看。
那味道是從哪裏來的呢？
我爬到媽媽身邊。
“媽媽，太陽曬屁股啦，起床啦。”
我推了推媽媽。
媽媽紋絲不動。
她的身體變得好硬，而且更冷了。
我有點慌了，媽媽怎麼睡這麼久。
“媽媽？”
我湊近了看媽媽的臉。
媽媽的嘴唇顏色也變成了紫色。
好難看，媽媽最愛漂亮了，她不會塗這種顏色的口紅。
看着媽媽這副模樣，我心裏慌慌的，那種感覺就像前天下午一樣。
那天我看到媽媽一個人躲在畫室裏。
她抱着頭，縮在角落裏哭。
她在對着空氣說話。
“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念念才五歲，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我當時走過去，抱住媽媽的脖子。
我問她：“媽媽，你要去哪裏呀？”
媽媽滿臉都是淚水，她緊緊抱着我，勒得我有點疼。
她說：“念念，媽媽是來完成一個任務的。”
“什麼任務呀？”
“一個愛爸爸的任務。”媽媽哭着說，“可是媽媽太笨了，任務失敗了。”
“失敗了會怎麼樣？”
“會被帶走。”
“帶去哪兒？”
“一個很遠很冷的地方，再也見不到念念了。”
我當時嚇哭了，死死抱着媽媽的不鬆手。
現在，媽媽躺在這裏，一動不動。
她是去那個很遠很冷的地方了嗎？
可是她的身體還在這裏啊。
就在這時候，媽媽掉在地上的手機突然亮了。
屏幕上顯示着“陸哲”。
是爸爸發來的語音！
我按了一下，爸爸的聲音從手機裏沖出來，很大聲，很凶。
“幼兒園打電話給我了！溫綿，你又在搞什麼把戲？”
“爲什麼不送念念去上學？”
“快送她去上學，別想用女兒來威脅我！”
爸爸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
我縮了縮脖子。
爸爸好凶。
可是，爸爸理我們了。
我想給爸爸打回去。
我想告訴爸爸，媽媽睡着了，叫不醒，而且身上好冷。
鈴聲響了好久終於接通了。
屏幕上出現的不是爸爸，是林阿姨。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頭發亂亂的，臉上帶着不耐煩的表情。
“喂？溫綿你有完沒完？”
我小聲說：“林阿姨，我是念念......”
林阿姨翻了個白眼。
“怎麼是你這個小拖油瓶？”
“我找爸爸......”
“你爸爸忙着呢，沒空理你們。”
“告訴你媽，別裝死博同情了。阿哲說了，就算她真的死了，他也不會回去看一眼的。”
“嘟”的一聲。
電話掛斷了。
我看着黑掉的屏幕，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爸爸不來看我們。
我放下手機，轉頭看着媽媽。
媽媽的嘴唇紫得更厲害了。
這樣不好看。
媽媽醒來照鏡子會生氣的。
我跑去媽媽的梳妝台，拿到了媽媽最喜歡的那個口紅。
我跑回來，趴在媽媽身邊，笨拙地往媽媽嘴唇上塗。
我的手有點抖，塗到了媽媽的下巴上。
我想用手擦掉，可是越擦越紅，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我一邊哭一邊擦，哭累了我爬回媽媽身邊，把頭埋在媽媽懷裏裏。
媽媽只是生了很重的病。
就像我上次發燒一樣。
只要再睡久一點就會好的。
我也記不清媽媽睡了幾天。
冰箱裏的牛奶和面包都吃完了。
我好想吃媽媽做的雞蛋羹。
“媽媽，我餓。”
我趴在床邊，小聲喊着。
媽媽還是沒有反應。
那股味道變得更臭了。
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然後我又趕緊鬆開手。
我不能嫌棄媽媽。
媽媽是最愛幹淨的，如果她知道我嫌她臭，她會傷心的。
“媽媽不臭，媽媽香香的。”
我自言自語，想要騙過自己。
我想給媽媽蓋好被子。
拉開那條恐龍毛毯那一瞬間，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媽媽的嘴角，流出了一點綠色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