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根本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
她沒聽話往大隊部去，而是一路小跑去衛生室找唐小婉的茬去了。
唐小婉讓她丟人，她就不讓對方好過。
至於臉面？
她現在還有臉面嗎？
所以唐老太破罐子破摔，一點不遮掩的來到衛生室門口，她連屋門都沒進，就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孫菜花，你克死我兒子我都沒攆你，要怪就怪你生個不孝順的閨女，說我虐待她，我虐待她哪了？”
“就胳膊上那點傷，還不是她不知道友愛小心眼子，跟侄子侄女爭嘴，我氣急了抽一鞭子，就成虐待的證據了？”
“誰家沒揍過小孩，不聽話的小子別打的屁股開花多得事，怎麼到了我就是虐待？”
唐老太那個委屈，連着婦女主任李向榮都埋怨上了：“上嘴巴子碰下嘴巴子，以後你們生孩子可別教育，我就看着，你們敢嚷一句，我就去公社告你們知法犯法，虐待兒童！”
“唐小婉，我白疼你一場，在外人面前禍害你奶奶的名聲，你有本事，倒是把別的傷口曬出來讓大家看看，真有嗎？”
傷口都在私密地方，她有臉說，她有臉曬嗎？
唐老太中氣十足罵了一場：“分就分，以後你們就找地方自己過，老唐家從此跟你們斷絕關系！”
媽個批的，可算痛快了。
唐老太神情得意，早知道攆人這麼爽，受那個鳥氣去！
而孫菜花，在她的罵聲中已經面如土色，想分家跟真分家，那還是有區別的。
她心裏沒底，慌得不行：“娘，咱可不興分家。”
“狗屁分家，這叫攆！”唐老太越說越痛快，朝地上狠狠吐一口。
不發脾氣，真當她好欺侮呢？
大隊長說分開過，可沒說咋分。
唐老太現在就拿着雞毛當令箭，將這掃把星娘倆淨身攆出門！
唐老太耀武揚威，唐小婉的娘孫菜花哭哭啼啼，聞風而來的隊員們指指點點。
難道唐小婉娘倆今天就吃了這虧？
就在這時候，衛生室的門被人“砰”一聲推開，唐小婉站在了衆人面前。
衆人的目光，“唰”一下全部朝她看過去。
唐小婉本身柔弱，又有大家先入爲主她被虐待的濾鏡，此刻在衆人眼中，那是迎着風就能倒。
再想想剛才唐老太說攆人，大家心裏同情弱者的天性，讓他們屁股自然而然歪到唐小婉那邊。
“老嬸子，做人留一線，以後好相見。”
“這不是想把人逼死嗎？孤兒寡母的，以後咋活？”
“哎，老唐家做事不地道。”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躲在人群裏的唐家人聽見，臊的都想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唐老太聽不到，她一雙眼睛從唐小婉出現，就冒着火黏在對方身上：“唐小婉，你這個不孝女，你拍拍自己胸口還有點良心嗎，這麼逼我，你不怕你爹半夜從墳頭蹦起來找你！”
當着外人，唐小婉可不能失禮，喊聲奶奶又不掉肉：“奶奶，我爹半夜爬起來，找也是找您。他也不會想到自己親媽能將自己媳婦閨女往死裏逼！”
唐老太腦子裏的弦，一下子斷了：“你、你怎麼敢！”
怎麼敢忤逆她，怎麼敢懟她，怎麼敢詛咒她！
放肆！
唐老太感覺自己威嚴被挑戰，怒氣沖天。
唐小婉不緊不慢挪到距離對方一米遠的地方，眼睛緊緊盯着唐老太，目光戲謔又挑釁，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問：“我怎麼不敢？”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到唐小婉，唐老太總是從心裏升起一股厭惡。
大概這就是天生不合。
一直瞧不起的人，有一天突然跑到面前來挑戰你的神經，換誰能忍受？
再看看對方挑釁的模樣，唐老太僅存的理智崩掉，直接暴怒：“掃把星！”
她順手撈起院裏盛着中藥材的籮就往唐小婉身上砸。
“哎呀！”衆人譁然。
離最近的孫菜花護女心切，一下將唐小婉抱在懷裏，籮全砸在她身上，中藥材散的滿地都是。
而唐老太這還不算完，她跳腳指着唐小婉娘倆的鼻子：“我們老唐家瞎了眼，養了你們兩個混賬玩意。”
“MLGB的廢物玩意，在家裏白吃白喝這麼多年，到頭來反咬我一口，真是造了老天爺的孽啊！”
唐小婉憤怒了。
給你臉了是吧？
她一把拉開自己娘孫菜花，沖到唐老太面前：“奶奶，我看你是真不想讓唐小芳進城了！”
“M……”唐老太的嗓子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後面的話直接沒了聲息。
，雖然得到了小芳提醒，但唐老太打心眼裏就沒當回事，根本不信唐小婉真敢拿這個當威脅。
所以一來，她就毫無顧忌的破口大罵。
結果，唐小婉真敢！
唐老太嘴唇哆嗦兩下，不敢相信的瞪着對方。
唐小婉毫無懼色，目光冰涼：“奶奶，兔子急了還跳牆呢，真當我不敢魚死網破？”
兩個人面對面，外人並聽不真切。
他們只看見唐老太突然住腔，像風中的小樹苗一樣抖個不停，最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非常沒有氣勢的話：“……沒臉沒皮的貨！”
唐小婉挑眉，抬高聲音：“奶奶，我是你親孫女嗎？你罵我沒臉沒皮，那我臉皮呢？被老唐家丟了嗎？”
“你……”唐老太差點被這話給噎死過去。
事情都發展到這了，唐小婉不會再給唐老太罵人的機會，她小嘴叭叭開始數落起唐老太：
“我喊你一聲奶奶，那是尊老愛幼，不是您爲老不尊的借口和理由。”
“你往常對我非打即罵，我只當自己錯了，更加拼命幹活，結果得來的還是打罵？”
“以前我不懂，但是今天李主任說了，原來你這叫虐待，違法的！告訴你吧，我覺悟了，我要脫離老唐家！”
這話既肯定了唐老太虐待孫女，又順便給李主任戴了頂小小高帽子，可比剛才唐老太連着李向榮一塊罵令人討喜。
聞訊趕來的婦女主任李向榮正好聽到，欣慰的點點頭，沒白救這個孩子。
她推開人群：“讓一讓，大隊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