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個被選中的婦人頓時喜形於色,緊緊攥着那銀子,連聲應着,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落選的三人則是一臉灰敗,垂着頭,默默離開了房間。
轉眼間,屋子裏就剩下柳聞鶯一個人。
田嬤嬤正要去安排其他事務,卻見柳聞鶯杵在原地,不由眉頭一皺。
“你怎麼還不走?不是讓你們回家收拾東西嗎?”
柳聞鶯上前,“嬤嬤,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麼事?快說!”
對方不像好相與的人,但別無他路,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
“我能不能帶孩子一起來府裏做差事?”
“什麼?”田嬤嬤像是什麼聽到極其荒謬的事,音調拔高,“帶孩子進府?你當公府是菜市場嗎?”
柳聞鶯卻並未退縮,語速加快,哽咽着將自身遭遇和盤托出。
“嬤嬤別生氣,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十年前鬧飢荒,爹娘爲了兩個饅頭把我賣給人家做童養媳。
今年才與夫君成親,懷上孩子,誰知前段時間夫君進山,遇上大雨,失足跌下山崖,人就那麼沒了。”
柳聞鶯逼自己哭出來,添幾分可憐相。
“婆家嫌我克夫,又怪我生的是個女兒,傳不了香火,喪事一辦完,就將我們母女倆趕了出來。我無親無故,實在是活不下去,才來府裏尋條活路。
這差事是救命繩,只要能當差,我願將月錢分分半予您,只求給孩子一口飽飯罷了!”
一開始還能壓低聲音傾訴,但說到後面柳聞鶯愈發情真意切。
她工作那麼多年,攢下的錢眼看就能全款買房,結果一朝穿越成被掃地出門的寡婦,哭都沒地方哭。
田嬤嬤聽着柳聞鶯聲淚俱下的懇求,眉頭擰成疙瘩。
“不行!絕對不行!公府是什麼地方?規矩大過天,從來沒有奶娘帶孩子進府的先例,我可擔不起這風險!”
大夫人產後體虛,奶水稀少,小少爺又挑剔得很,不是誰的奶都吃。
這兩日幾乎將京城裏適齡的婦人都篩了一遍,才勉強挑出她們三個合適的。
若是爲了一個奶娘帶孩子的無理要求,惹出什麼禍端,她這管事嬤嬤的位置怕是都坐不穩。
田嬤嬤說完就要趕柳聞鶯走,差事沒了,柳聞鶯也沒法,只好準備離開。
然而,門外急匆匆跨進來一個丫鬟。
紫竹語氣焦急,“田嬤嬤,奶娘呢?不是說找到了嗎?小少爺餓得直哭,大夫人都催好幾遍了!”
剛剛那三碗奶不喂還好,一喂,吃米湯也沒能完全吃飽的小少爺嚐到滋味,很快又餓了。
田嬤嬤堆笑,“快了快了,她們回家收拾東西馬上就回來。”
紫竹瞪大眼,“馬上是多久?火燒眉毛的事啊。”
天無絕人之路,眼見事情有轉機,柳聞鶯也不走了。
她心一橫,搶話道:“姑娘,方才小少爺喝的三碗奶裏就有一碗是我的。”
話音未落,手腕被紫竹拉住,“那還磨蹭什麼?跟我走。”
田嬤嬤張嘴想攔,紫竹回頭甩了一句。
“小少爺要是有什麼閃失,你我都吃罪不起!”
田嬤嬤訥訥閉上嘴,瞪了柳聞鶯一眼,跟着走。
柳聞鶯低頭不敢言。
…………
汀蘭院,主屋。
柳聞鶯被紫竹帶進內室,便見拔步床上靠坐着位錦衣婦人,雲鬢鬆挽,戴着防風帽子,免得月子裏受寒。
那婦人正是大夫人溫靜舒,懷中襁褓裏的嬰孩正扭動啼哭,小臉漲得通紅。
“奶娘呢?”溫靜舒急問。
紫竹將柳聞鶯拽到身前,“來了來了,小少爺剛剛喝的三碗奶裏就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