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看燁兒。”
一道男聲響起,低沉如古寺晨鍾,裹着夜晚的清冽。
下一刻,內室的簾子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
高大身影邁了進來,鴉青色暗紋錦袍,腰束玉帶,周身透着一股久經朝堂的內斂嚴肅。
柳聞鶯下意識側身,試圖用臂彎和孩子作遮擋,但再怎麼遮掩也來不及。
她只能維持着姿勢,低頭垂眸。
裴定玄也沒料到會撞見奶娘哺育燁兒的場面,腳步停在三尺外。
年輕的婦人側身坐着,身姿窈窕,低垂的脖頸弧度優美,露出一段細膩肌膚。
常年裹在衣襟下的膚色白皙,不是了無生機的灰白,而是血色紅潤的粉白。
燁兒依偎在那片溫軟豐腴之間,發出細微聲響。
裴定玄素來沉穩,此刻撞見意料之外的一幕,心下微顫。
他應當要回避的,但腳步怎麼都邁不出去。
盡管柳聞鶯骨子裏是個現代靈魂,對哺乳這類事看得開明。
但被一個陌生男子撞見衣襟丨半丨解的模樣,雙頰還是控制不住發燙。
這人怎麼回事?不知道非禮勿視嗎?
好不容易等到小少爺吃飽喝足,柳聞鶯立刻拉好衣襟。
她一邊熟練將孩子豎抱輕拍,一邊屈膝行禮。
“奴婢方才在喂奶,未能立刻拜見大爺,請大爺恕罪。”
…………
裴定玄雙眸在她整理好的衣襟上一掃而過,面無表情,“燁兒今日可還安好。”
他沒有追究的意思,柳聞鶯心下稍安,“小少爺今日精神尚可,喂奶前奴婢檢查過並未發熱,睡眠也還算安穩,只是新生兒易醒,奴婢會勤看着。”
她回答得條理清晰,裴定玄聽着,目光不自覺再次投過來。
不過之前是落在身子,這次是落在臉上。
新來的奶娘看起來十分年輕,眉眼清麗,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嫣紅。
許是剛生產完不久,她的臉頰豐潤白皙,透着一層健康紅暈,如同染了胭脂的羊脂白玉。
裴定玄眸色漸深,旋即收斂心神。
“好好照顧燁兒。”
說完他不再停留,高大身影很快消失在門簾之外。
直到他走了,柳聞鶯才徹底放鬆下來。
這位大爺,看着嚴肅,倒也不算太難相處。
就是他那看人的眼神,好似在審訊犯人,實在有些讓人招架不住。
柳聞鶯搖了搖頭,將這點異樣拋開,繼續專心拍哄着懷裏的小主子。
……
裴定玄從側屋出來,便要回主屋。
屋內,溫靜舒本已就寢,但聽丫鬟來報說大爺回來,便立刻披衣起身,想要下床迎接。
裴定玄進屋,幾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躺着,起來做什麼。”
溫靜舒被他按回床上,仰頭望着丈夫,有些委屈。
“自生產那日,你便再沒回來過,我還你忘了府中有個幼子。刑部……就這麼忙嗎?”
裴定玄在床邊繡凳上坐下,揉了揉眉心,“嗯,有個案子事發突然,脫不開身。”
他睜眼,看向妻子蒼白憔悴的臉,“你缺什麼,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屋裏的下人便是。”
我缺的是你陪着呐……溫靜舒欲言又止,終究是沒說出口。
“妾身知道了,府裏一切安好,夫君不必掛心。”
溫靜舒打了個哈欠,窗外夜色已深,提議道:“我伺候夫君早些休息吧。”
裴定玄搖頭,“不了,你好好坐月子,我回書房還有些卷宗要看。”
理由正當,只是透着公事公辦的疏離。
說完,他還扶她睡好,動作溫柔體貼。
“你先歇着,我明日再來看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