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演完,觀衆散場。
蘇曼臉上的嬌羞和甜蜜,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去。
她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雙剛剛還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和算計。
第一步,穩住陸戰,逆轉名聲,已經完成。
接下來,是時候該盤算一下這個家的經濟狀況了。
回到屋裏,蘇曼開始不動聲色地翻箱倒櫃。
這個家很窮,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
除了幾件必要的家具,幾乎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最後,她在陸老太枕頭底下的一個木匣子裏,找到了一個用布包得整整齊齊的存折。
蘇曼小心翼翼地打開。
上面的數字,讓她心頭一沉。
三百二十七塊五毛二。
這就是陸家全部的家當。
在這個萬元戶就是天價富翁的年代,三百多塊不算一筆小錢,但離蘇曼心中的目標,差得太遠了。
她記得很清楚,1988年,是一個風起雲涌的年份。
無數未來的商業巨鱷,都是在這一年,抓住了時代的第一個風口。
而她腦子裏,就裝着那張通往財富自由的藏寶圖。
國庫券。
很快,第一批發行的國庫券就要允許自由交易了。
因爲信息閉塞,很多人會用極低的價格拋售,而在一線城市,價格卻能翻上好幾倍。
這是她能抓住的第一個機會,是啓動資金,絕對不能錯過。
但錢在婆婆手裏,想拿出來,難於登天。
強攻不行,只能智取。
蘇曼將存折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心裏已經有了盤算。
她不僅要陸戰的愛。
她還要,站上這個時代的頂峰,將那些曾經欺辱過她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臨近中午,蘇曼從廚房裏出來時,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她給自己精心化了個淡妝,柳眉杏眼,唇紅齒白。
身上那條大紅色的連衣裙,更是襯得她肌膚賽雪,腰肢不盈一握。
她手裏提着一個鋁制飯盒,裏面是她新做的飯菜。
“媽,我給陸戰送飯去。”蘇曼站在廚房門口,對正在院子裏擇菜的陸老太說道。
陸老太抬起眼皮,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
那眼神裏帶着審視和不滿。
“穿得這麼妖裏妖氣的給男人送飯,像什麼樣子?”
“咱們是正經人家,不是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
蘇曼一點也沒生氣,反而笑得更甜了。
“媽,陸戰在單位是律師,代表的是臉面。”
“我穿得好看點,也是給咱老陸家,給陸戰長臉不是?”
“總不能讓人家覺得,他娶了個黃臉婆,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吧?”
這番話說得陸老太一噎。
雖然還是覺得兒媳婦這身打扮太招搖,但“給兒子長臉”這個理由,她卻無法反駁。
“哼,歪理一套一套的。”陸老太嘴上不饒人,卻沒再阻攔。
蘇曼的目的達到了。
這是她和婆婆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不能硬碰硬,要用這個時代的人最在乎的“面子”來拿捏她。
她提着飯盒,踩着輕快的步子出了門。
紅色的裙擺在風中搖曳,像一團跳動的火焰,吸引了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
陸戰所在的律師事務所,是縣裏唯一的一家,就在縣政府旁邊,是一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
門口掛着一塊白底黑字的牌子,顯得莊重又嚴肅。
蘇曼剛走到門口,就被前台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女人攔住了。
“同志,你找誰?”女人上下打量着蘇曼,眼神裏帶着警惕。
蘇曼這一身時髦的打扮,和這裏嚴肅的氛圍格格不入。
“我找陸戰。”蘇曼微笑着說,聲音溫和卻自帶氣場。
“陸律師?”前台女人愣了一下,隨即擺手,“陸律師在忙,不見客,你改天再來吧。”
“我是他愛人,來給他送飯的。”蘇曼說着,晃了晃手裏的飯盒。
“愛人?”前台女人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蘇曼。
傳聞中陸律師那個從鄉下娶回來的,又作又鬧的媳婦,就是眼前這個明豔動人的大美人?
這……這跟傳聞裏對不上號啊!
女人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哎喲,原來是弟妹啊,快請進快請進!”
她熱情地站起來,親自給蘇曼指路,“陸律師的辦公室在二樓最裏面那間。”
蘇曼禮貌地點點頭,踩着樓梯上了樓。
木質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她推開最裏面那間辦公室的門。
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和舊紙張的味道撲面而來。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空氣中的微塵在光柱裏飛舞。
陸戰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
他身上穿着單位發的深藍色中山裝,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顯得一絲不苟。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那雙眼,正專注地看着手裏的卷宗。
陽光勾勒出他硬朗的側臉輪廓,平日裏的野性被這身制服和眼鏡完美地壓制住,沉澱出一種讓人心悸的禁欲感。
斯文敗類。
蘇曼腦海裏只剩下這四個字。
聽到開門聲,陸戰抬起頭。
當看到門口那抹明豔的紅色身影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蘇曼?”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帶倒了桌上的一摞文件。
“譁啦”一聲,紙張散落一地。
陸戰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手忙腳亂地去整理桌面,試圖掩飾內心的巨大波動。
她怎麼來了?
蘇曼卻像是沒看到他的窘迫。
她反手關上門,隨着“咔噠”一聲輕響,房門被她從裏面反鎖了。
這個動作,讓陸戰的心跳漏了一拍。
蘇曼將飯盒隨手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她沒有走向他,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前。
然後,當着陸戰的面,她提着裙擺,動作優雅地坐上了桌沿。
紅色的裙擺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細膩的小腿,和她腳上那雙紅色的高跟鞋,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陸戰的呼吸猛地一滯。
“你……”
蘇曼伸出手,蔥白的手指輕輕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鏡。
沒有了鏡片的阻隔,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就這麼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她面前。
裏面翻涌着震驚,和一絲被她撩撥起的慌亂。
蘇-曼的手指順勢往上,輕輕劃過他硬挺的眉骨。
指腹的溫軟觸感,像羽毛一樣,在他心上刮了一下。
“我們家陸律師……”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一絲氣音,像貓兒的呢喃。
“穿制服的樣子,真讓人想犯罪。”
轟——!
陸戰的腦子裏仿佛有煙花炸開。
犯罪?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蘇曼!”陸戰試圖找回自己嚴謹的律師形象,聲音卻不受控制地變得沙啞。
“這裏是辦公室,別胡鬧。”
他的警告,聽起來沒有半分威懾力,反而更像是一種欲拒還迎的邀請。
蘇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俯下身,慢慢湊近他。
那股獨屬於她的馨香,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發燙的耳廓上。
“陸律師……”
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
“那你現在,是想審判我……”
她的尾音微微上揚,帶着致命的鉤子。
“還是想……”
“辦了我?”
最後三個字,像一根點燃的火柴,直接扔進了陸戰體內的火藥桶裏。
他呼吸瞬間變得粗重急促。
那雙握着文件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下一秒。
他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蘇曼在他臉頰邊作亂的手腕。
他的手掌滾燙,力道大得驚人,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陸戰抬起眼,那雙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裏面名爲“理智”的那根弦,已經繃到了極致,岌岌可危。
眼中的火焰,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
審判她?
不。
他現在只想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按在辦公桌上,狠狠地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