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川手裏的那只小龍蝦,“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李院長沒有管手術室裏嚇傻的衆人,他轉身沖出大門,一把揪住江川的衣領。
“你是家屬?”
江川已經完全懵了,只能下意識地點頭。
“是,我是她男朋友......”
李院長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男朋友?我剛剛接到董事長從紐約打來的衛星電話!”
“沈董把整個華東區的醫療資源都調動了,動用了軍用直升機隨時準備轉院!”
“而你,他媽的在這裏給她叫的男朋友,在門口吃小龍蝦?!”
他用盡全力,一腳踹翻了他們面前擺着小龍蝦的外賣盒。
塑料餐盒在空中翻滾,滾燙的紅色油湯和幾十只小龍蝦,撒了滿地都是。
也濺了江川和溫雅一身。
溫雅尖叫了一聲。
江川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憤怒地指着李院長的鼻子。
“你他媽有病啊!你幹什麼!”
李院長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江川臉上。
“我幹什麼?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耽誤了沈小姐的搶救,你下半輩子要幹什麼!”
他指着江川,對身後跟來的醫院保安和行政人員怒吼。
“把這個人給我控制起來!”
“立刻報警!就說他涉嫌故意傷害!”
“還有,通知我們醫院的法務部,準備起訴!他延誤搶救造成的一切醫療費用、設備損耗、專家動員費用,還有對沈小姐造成的後續所有損失,一分錢都不能少,全部由他個人承擔!”
“我告訴你們,這個費用,後面加八個零都打不住!”
05
李院長發布完指令,不再看癱軟在地的江川。
他轉身再次沖進手術室。
“裏面情況怎麼樣了?”
主治醫生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院長!病人情況很不好,已經出現了急性心力衰竭的跡象。”
“我們......我們正在全力搶救,但是......”
“夠了。”
李院長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沉穩有力。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聽我指揮!”
“立刻準備最高等級的搶救方案!”
“馬上聯系體外循環組,動用人工心肺機!”
李院長一聲令下,整個急診科。
所有醫護人員都各就各位,行動迅速有序。
溫雅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得愣在了原地。
地上的小龍蝦和油污都沒人敢去管。
江川被兩個高大的保安架着,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在李院長的親自指揮和操作下。
我的情況終於被搶了回來,慢慢穩定下來。
隨後,我被轉入了醫院頂層唯一一間特護病房。
幾個小時後。
我悠悠轉醒。
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我床邊,滿眼血絲的李院長。
李院長看到我醒來,眼眶都紅了。
“大小姐!您總算醒了!您感覺怎麼樣?”
他聲音裏帶着後怕和自責。
“您要是在我們醫院出了任何事,我怎麼跟董事長交代啊!”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
我看着李院長,因爲氣管切開,聲音沙啞得厲害。
“李叔,我差一點,就真的死了。”
李院長拳頭都握緊了。
“是我的失職!是我管理不善!”
“讓您在本市、在我管轄的醫院裏受了這種天大的委屈!”
這時,被保安攔在門外的江川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推開門沖了進來。
他臉上擠出無比諂媚和討好的笑容,跟我醒來前判若兩人。
“清越!清越你醒了!太好了!”
“你聽我解釋,我當時真的是太緊張了,腦子都亂了,我不是故意不籤名的......”
溫雅也緊跟着跑進來,一開口就開始哭哭啼啼。
“清越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該拉着川哥看包包,也不該說想吃小龍蝦......”
我冷冷地看着他們倆在我面前賣力地表演。
就像在看兩個滑稽又可悲的小醜。
我緩緩抬起手,對李院長下達了我的第一個指令。
“李叔,報警。”
“就告她溫雅,故意傷害。”
06
“不......不是的!清越姐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溫雅尖叫着,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想抓住我的手。
守在旁邊的保鏢立刻上前將她從地上架了起來。
警察來得很快。
他們問清了情況,直接將還在尖叫掙扎的溫雅從病房帶走了。
江川徹底慌了神,他沖到我床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很大。
“清越!你這是在幹什麼!”
“你瘋了嗎?爲什麼要報警抓雅雅?”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我看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就是那只不久前還在給溫雅剝蝦的手。
我用力甩開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我快要死在急診室裏的時候,你在外面給別的女人剝蝦。”
“江川,這也是你所謂的有話好好說嗎?”
江川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巴張了幾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不再看他,轉頭對李院長下達了第二個指令。
“李叔,我要追究江川,因爲個人原因延誤搶救,所造成的全部法律責任和經濟責任。”
李院長恭敬地點頭。
“明白,大小姐。”
他轉向面如死灰的江川。
“江先生,根據醫院的規定和相關法律,因家屬主觀延誤搶救而造成的額外治療費用、精神損失費用以及後續康復費用。”
“將全部由延誤責任方承擔。”
“我已經讓財務和法務部門初步估算了一下,這筆賠償金,大概在八位數以上。”
江川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在地上。
“八......八位數?一千多萬?”
他歇斯底裏地吼道。
“憑什麼!這不公平!”
“我是她男朋友,我關心她留不留疤,難道有錯嗎?!”
李院長冷笑一聲。
“從你進入醫院開始,走廊和急診室門口的全程監控錄像,以及所有接觸過你的醫護人員的證詞。”
“我們都會原封不動地提交給調查組和法院。”
“你到底是不是關心,不是你說了算,是法律說了算。”
江川這才意識到。
他在醫院裏說的每一句蠢話,都被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
他開始向我求饒。
“清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感情的份上,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感情?”
我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我父親首席助理的電話。
我當着江川的面,按下了免提鍵。
我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開口。
“王助理,是我。”
“你現在立刻通知集團法務部。”
“聖希集團以及旗下所有子公司,即刻起,永久終止與啓航科技的一切商業合作。”
江川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啓航科技,正是他引以爲傲、剛剛坐上副總位置的公司。
他比誰都清楚,啓航科技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業務,都極度依賴於聖希集團的扶持。
“不......不要......清越,不要......”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李院長心領神會,立刻叫來保鏢,將癱軟如泥的江川“請”了出去。
07
第二天一早。
各大財經新聞的頭版頭條,都被同一條新聞占據。
聖希集團全面撤資,合作方啓航科技股價暴跌,瀕臨破產清算。
李院長將一台平板電腦遞給我。
屏幕上,啓航科技的股價已經一字跌停,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賣單。
新聞視頻裏,啓航科技的CEO在公司門口被記者和討債的供應商圍堵得水泄不通。
他對着鏡頭,狀若瘋狂地怒吼。
“是江川!都是因爲江川那個蠢貨!”
“是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死了!”
江川當天就被公司開除了。
並且,因爲他作爲公司副總,在當初引進聖希集團投資時,親手籤署了一份帶有“無限連帶責任”條款的對賭協議。
公司破產清算的巨額債務,需要他個人來承擔一大部分。
那份協議,是我當初讓他去籤合同時,特意讓我的法務團隊,爲他量身定做的一份禮物。
江川一夜之間,從前途無量的副總,變成了一個負債數億、人人喊打的渣男。
他名下所有的銀行卡、股票賬戶,全都被法院凍結了。
他像瘋了一樣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從哀求,到懺悔,再到咒罵。
但我一個都沒有看,一條都沒有回。
李院長告訴我,溫雅那邊,因爲有她自己親口承認的錄音作爲證據,性質極其惡劣。
警方已經將案件性質從故意傷害,升級爲涉嫌故意殺人罪立案偵查。
她的家人想花錢把她保釋出來,但被直接駁回,連看守所的門都沒能進去。
我讓助理,把醫院走廊裏的那段監控錄像。
匿名發給了啓航科技的全員工作群,以及江川過去的所有同事。
很快,江川就徹底社會性死亡了。
他過去在公司裏那些巴結他的下屬、稱兄道弟的同事,如今都把他當成一個天大的笑柄。
“聽說沒,江川爲了一個綠茶實習生,把身家億萬的真白富美女朋友往死裏整。”
“我靠,真的假的?他腦子被門擠了吧?”
“千真萬確!還有人在醫院急診室門口看見他給那小三剝小龍蝦吃呢,他女朋友就在裏面搶救!”
“臥槽,這男的簡直是畜生啊!怎麼當上我們副總的?”
“他不是愛那個溫雅愛得死去活來嗎?現在溫雅涉嫌故意殺人被抓了,他怎麼不去救她啊?”
那天下午。
江川沖破了門口保鏢的阻攔,再次出現在我的病房門口。
“清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我鬼迷心竅!”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當牛做馬一輩子!”
我只是那麼冷漠地看着他,看着這個曾經讓我心動過的男人,如今卑微如塵土。
我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08
“把他拉開,吵到我休息了。”
江川被兩個高大的保鏢一左一右地架了起來,但他仍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沈清越!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們愛過!我們明明那麼相愛過!你都忘了嗎?”
“愛?”
我輕笑一聲,這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真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我讓助理接通了律師視頻電話。
“張律師,關於溫雅的那個案子。”
“聖希集團法務部將不計任何成本,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法律資源和人脈關系。”
“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要求法院對她進行頂格判決。”
“我們絕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和解與諒解。”
電話那頭傳來首席律師恭敬的聲音。
“明白,大小姐。我們已經準備了充足的補充證據,確保萬無一失。”
“可以預見,她的下半輩子,都會在監獄裏度過了。”
聽到這話,江川的掙扎猛地停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不認識我一樣。
“你......你要毀了她一輩子?”
我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當她設計這一切,設計殺掉我的時候。”
“而江川,我想問問,你又在幹什麼?”
他瞬間啞口無言,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我沒有理會他,繼續對着電話說。
“另外,關於江川的個人債務問題。”
“立刻啓動所有法律程序進行強制追討,包括申請將他列爲最高等級的失信被執行人。”
“同時,以聖希集團的名義,向我們有業務往來的全行業,發布永不錄用的內部通告。”
“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再看到或者聽到這個名字。”
江川徹底崩潰了。
他不再求饒,轉而開始破口大罵,露出了他最醜陋不堪的真面目。
“沈清越!你這個毒婦!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你不得好死!你就是個騙子!你故意隱藏身份欺騙我的感情!”
“你以爲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嗎?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你這麼心狠手辣,你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幸福!”
他瘋狂地咒罵着。
就在這時,我的父親,聖希集團的董事長,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父親走到我的床邊,摸了摸我的頭,幫我理了理頭發。
然後轉身看着還在咆哮的江川。
對身後的保鏢頭子下令。
“把他那張只會噴糞的嘴,給我封上。”
保鏢立刻上前,用一卷膠帶在江川嘴上纏了好幾圈。
江川被膠帶封住嘴,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09
幾天後,李院長親自送我到醫院門口。
他告訴我,溫雅因爲故意殺人罪未遂,證據鏈完整,影響極其惡劣,被一審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不得假釋。
至於江川。
他名下所有可以被執行的資產都被凍結拍賣,但連償還那筆巨額債務的零頭都不夠。
他被所有行業永久拉黑,身負巨債,征信全黑。
別說坐辦公室,就連去當外賣員和網約車司機都被平台拒絕。
他只能去做一些最底層的、不需要身份信息的體力活,苟延殘喘。
每天都在被各種催收公司的電話和上門威脅中度過。
我聽說,他去監獄探望過溫雅一次。
兩個人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沒有半分舊情,只有歇斯底裏的相互咒罵和指責。
把所有的過錯和責任,都拼命地推到對方的身上。
父親坐在我的身邊,遞給我一份厚厚的文件。
“聖希集團歐洲區的業務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
“你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就準備一下,下周飛過去,親自接手處理。”
我點點頭,接過了文件。
“好。”
這場爲了體驗真愛而開始的遊戲,以我差點付出生命爲代價,終於徹底結束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助理發來的一條信息。
附帶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江川在一個塵土飛揚的工地上搬磚,被幾個凶神惡煞的討債人圍住,拳打腳踢,鼻青臉腫。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隨手鎖上了屏幕。
我閉上眼睛,感受着車子平穩地駛向機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