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頭立即命人將畫像多臨摹幾份,貼在客棧門口、驛站牆壁顯眼處!又交代了一番,這才離開。
“清玉,咱們現在就走麼?”錢嬤嬤問道。
沈清玉看了一眼門外,四個家丁微微搖頭。
“官差們還沒走遠,在附近路口盤查呢。咱們也不着急,先早飯再說。”沈清玉吩咐下去,四個丫鬟立即張羅早飯。
一直到天光大亮,家丁過來稟告,官差已經走遠,她們才上了馬車準備出發。
不過這個節骨眼兒上,倒是有個小插曲。
馬車剛駛出客棧院子,一對穿着粗布衣裳、面容帶着幾分憔悴的母女地湊了過來。那婦人約莫三十多歲,女兒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
“這位小姐行行好,”婦人陪着笑臉,語氣哀求,“我們母女要去前面的鎮子,路途不遠,也就二十裏,能否搭個順風車?我們……我們可以付些車錢。”她說着,手在袖子裏摸索,卻只掏出幾個銅板。
那女兒眨着大眼睛,打量着沈清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沈清玉直接拒絕:“不方便。”
婦人臉色一僵,沒想到對方拒絕得如此幹脆。她立刻哭哭啼啼:“小姐,您看我們孤兒寡母的,實在不易,這荒郊野外的……”
“不方便。”沈清玉重復了一遍,語氣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那女兒見狀,忽然哭得更是傷心,說:“娘,算了,人家是貴人,看不起我們窮人……我們走吧,大不了走斷腿……”這話聲音不小,引得周圍幾個準備啓程的旅客側目。
沈清玉重新掃了那姑娘一眼,倒是有幾分姿色,又敢這樣說話,在書中應該有個名字吧?
她還沒問出口,客棧外傳來一陣陣喧譁和呵斥聲。
正是永安侯府的流放隊伍,他們穿着肮髒囚服、戴着沉重枷鎖鐐銬的人,被官兵押解着,步履蹣跚地停在了客棧門口空地上。
錢嬤嬤一驚,急忙看向沈清玉,“怎麼會……”
他們走的是小路,按理說根本不會在這兒遇到。
沈清玉盯着那邊看去,嘴角微微勾起,眼裏滿是戲謔。沒有原主的照顧,侯爺侯夫人還有四個少爺,看起來還不如路邊的要飯花子嘛。
他們顯然是一夜急行,個個面色灰敗,嘴唇幹裂,比昨天在城門口時更加狼狽不堪。
沈婉兒披頭散發,灰頭土臉,顧不得喘口氣,一眼就看到貼在牆上的畫像,瞬間瞳孔地震!那四個人的面容,她再熟悉不過!那是她期盼已久,等着在流放路上給予她幫助的人啊!
“差爺!這些是都是北狄細作!聽說是太子殿下夢到的,真神了!”
“抓到要殺頭的!讓走過路過的都看清楚!”
“昨兒下午還在這兒住店,估計是半夜聽到風聲,半夜就跑了!”
……
店小二過來稟告官差。
沈婉兒聽到這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太子竟然已經知道他們是細作了?!他們現在跑了,那他們會不會供出自己來?
“婉兒!你看什麼呢!”侯夫人王氏聲音嘶啞地催促,“你之前不是說有人在此接應嗎?人呢?在哪兒?”
侯府老夫人怨言最深,“要不是你催命似的趕路,我們何至於如此狼狽!”
“是啊,妹妹,接應的人呢?”沈家四少爺也喘着粗氣問道,眼神裏帶着期盼。
沈婉兒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能說什麼?和他們說,接應的人是牆上貼的、被通緝的敵國細作?
她只能死死低着頭,含糊道:“再……再等等,或許……或許有事耽擱了……”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馬車上的沈清玉!
沈清玉雖然穿着普通,可她衣着幹淨整潔,面色紅潤,身邊還有奴才伺候着。而他們這些侯府的主子,卻是各個淒慘落魄!
強烈的嫉妒和怨恨,瞬間沖垮了沈婉兒的理智,也吸引了侯府衆人的目光。
“沈清玉!你這個賤人!”王氏第一個尖叫起來,目眥欲裂,“在侯府享福十八年,如今侯府有難,你倒是最先跑了!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們都是你害的!你還敢先跑了!”沈家大少爺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大哥,就趕緊過來!”
沈家其他人也都死死瞪着沈清玉,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水來。
沈清玉目光平靜,掃過沈家所有人,嘴角勾起清晰的嘲諷。“尊貴的侯爺夫人和公子小姐們,已經是罪人了,還拿喬呢?
你們沈家被抄家流放,和我這個不在族譜上的假千金,有什麼關系啊?
還認你當大哥?哈哈哈……你算個粑粑啊!真是笑死個人了!”沈清玉說到最後,故意得意大笑。
沈家人沒有料到,從前被他們看不起的養女,竟然會如此羞辱他們!他們一個個惱羞成怒,恨不得沖過去,撕了沈清玉的臉。
“賤人!如果沒有我們沈家,你現在早就死的渣都不剩!”沈家二少爺攥緊了拳頭。
“二哥,她一定藏了咱們的家產,若不然的話,她哪兒來的銀子買馬車買奴才!”沈家三少爺眯起了眼睛。
“你們的家產?”沈清玉冷笑一聲,“自然是老登老謀深算,養了外室,早早就藏起來了呀!對了,王氏在外面還有姘頭,也給出去了呀!我和你們永安侯府,可是半點關系都沒有。各位,北寒路遠,保重啊,千萬別餓死凍死在半道上,骨頭渣滓都不剩啦。”
不再理會沈家衆人,放下車簾,馬車揚長而去,只留給侯府衆人一鼻子灰塵和無限的憤恨。
“賤人!你還敢背着我養姘頭!”侯爺一把揪住王氏的頭發,對着她的臉就是幾個大耳瓜子。
“你還說我!你一把老骨頭,竟然養了外室!還把家產藏起來了,你怎麼不去死!”王氏和他扭打在一起。
原本她是不敢反抗半個字的,可現在一家子流放,他們身份平等了。一路上忍受官差的羞辱,換來了幾個饅頭,她這口怨氣,早就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