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陸望川就將趙小禾放下了。
前面就到村子了，人多眼雜，被看見了對小哥兒的名聲不好。
陸望川找了根粗棍子給趙小禾。
“用這個支撐一下，走着沒那麼痛。我就先走了。”
“謝謝陸大哥，要不這個菌子和木耳你帶回去吃吧。”
陸望川沒接，小哥兒上山辛苦撿的，還摔了這麼大一跤。
等陸望川走了，趙小禾又坐了會兒才杵着木棍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村中去。
“禾哥兒，你這是怎麼了？”
“李嬸子，我撿菌子下山的時候摔跤了。”
姓李的婦人趕忙過來扶了把趙小禾，給他送回了家。
“禾哥兒！怎麼回事，腿怎麼了，衣服也都是泥。”
陳彩杏剛把趙佑福哄睡下了，現在正在院子裏給他煎中午的藥。
看趙小禾進了院門，她趕緊站起來去迎。
“謝謝李嬸子了。大嫂，沒事兒，就是下山的時候摔了，多虧了李嬸子扶着我回來。”
陳彩杏一聽，連忙也謝了李嬸子，還邀她進屋裏喝口水。李嬸子本來是去田裏的，就沒有多留，送趙小禾到家了就走了。
趙小禾被扶着進了堂屋，陳彩杏看了他的腳踝，當即就說不行，腫這麼高得去郎中那裏看。
她給趙小禾倒了碗水，又去菜園子裏叫劉繡蘭。
“禾哥兒，我看看！我就說看着點路，昨天雨才停，那山路不就滑着。
哎喲，腫這麼高，是不是很疼？彩杏啊，你去地裏一趟，叫青山回來背禾哥兒去郎中那。”
陳彩杏去地裏了，劉繡蘭轉身進正屋拿錢。
*
“好了，這些藥拿回去敷，一天一換，三四天就能消腫了。這幾天傷處別沾水，也少吃些辛辣的。”
“謝謝郎中，這些藥多少錢？”
村裏的郎中早些年是在縣裏醫館坐堂的，後面年紀大了，就回了鄉裏做個郎中，幫村裏人看些小病小傷，藥費也收得不貴。
消腫的草藥大部分山上就能找到，郎中只收了三十文。
“娘，我下次絕對好好看路的，你別生氣了～娘～”
到了家，劉繡蘭還黑着臉，趙小禾只好開口撒嬌。
“娘，禾哥兒腳傷了他自己也痛，已經吃了教訓了。”
趙青山幫着弟弟打圓場。
趙有糧也已經從地裏回來了，他話少，只說了句下次趙小禾不要一個人上山，笨拙地關心着小兒子。
中午就簡單熬了鍋稀米湯，蒸了薺菜團子。
家裏兩個最小的病的病，傷的傷，劉繡蘭發話給蒸了一大碗雞蛋羹，大家都吃，趙小禾趙佑福分得多些。
吃完飯趙小禾想把野木耳洗了曬着，山裏撿的鮮木耳最好是曬幹了再吃，不然容易鬧肚子。
劉繡蘭看他一蹦一蹦的，趕他回了房裏休息，自己拿了野木耳去了後院打水。
沒什麼事兒可做，趙小禾回了房間，今天才過了一半，趙小禾卻覺得發生了好多事情。
仰躺在床上，趙小禾又回想起陸望川，是個細心人，怕趙小禾痛得咬到自己，還知道給拿個帕子墊着。
對了，帕子！
趙小禾猛地坐起來，摸了摸自己前襟，摸到了帕子才鬆了口氣。
當時陸望川說要背他，他有些慌亂，帕子自己咬過了也不好直接還回去，就揣在自己身上了，好在沒丟。
這帕子是麻布的，邊緣也不整齊，看着像是隨便裁剪的。倒是很新，應該是剛剪了還沒用過。
想到陸望川紅了的耳尖，趙小禾也有些臉發燙。
趙小禾盯着那帕子發呆，想着要不再繡個帕子給陸望川。
那麻布帕子洗了還回去他也不好意思，再者人家救了自己，回送個帕子沒什麼的。
趙小禾說服了自己，這一上午他也折騰累了，躺下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邊陸望川到了家，卻在家裏來來回回地轉，不知道幹點什麼。
一直到中午吃了飯，他都還感覺後脖頸癢癢的。
小哥兒呼吸輕，呼出的熱氣打在他側頸，他脖子癢了一路，心也癢一路。
小哥兒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夾雜着一絲似有若無的霍香。
想哪兒去了，陸望川搖了搖腦袋，被子一蒙睡午覺，卻做了一中午的夢，夢裏河邊和山上遇到趙小禾的畫面反復播放。
趙小禾傷了腿出不了門，就留在了家裏。
趙有糧和趙青山照舊去了地裏，劉繡蘭拿了針線籮筐去找趙小禾大伯娘說話了。
睡了一覺趙佑福精神好了些，自己跑到院角玩泥巴也開心得很。
房間裏沒有院子亮堂，趙小禾也拿了針線籮筐，蹦到陳彩杏旁邊坐下了。
之前劉繡蘭扯了棉布讓趙小禾自己做衣服，還剩了些碎布，趙小禾這時候翻了出來，裁了塊帕子大小的出來。
裁出來的帕子得鎖邊，不然邊緣很容易就脫線了。
陸望川那帕子估計是他自己裁的，裁下來就直接用了，也不會鎖邊。
“想什麼呢禾哥兒，笑這麼開心。”
陳彩杏餘光看着趙小禾邊裁布邊傻笑，好奇地問了一句。
“啊？嗯……那什麼，我想着娘說回來的時候買豆腐，今晚和羊肚菌一起煮湯，我饞嘴呢。”
趙小禾討饒地笑了笑，仿佛是因爲自己嘴饞的樣子被大嫂發現而不好意思。
“那今晚要不燜點白米飯，泡着湯吃肯定鮮得很。”
趙家沒什麼管家之說，劉繡蘭對兒媳婦好，灶房吃食這些也從沒有苛扣的，偶爾蒸些白米飯陳彩杏就能做主。
帕子鎖了邊後，趙小禾還是蹦着回了房，他想往帕子上繡點什麼，又怕被陳彩杏看見了不知道怎麼答。
趙小禾思考了會兒，最後選了青灰色的線在帕子一角繡了連綿的山脈，又挑了淺綠色的線在山脈下方繡了條河，還在河邊繡了幾棵小草。
帕子是繡好了，趙小禾又開始苦惱該怎麼送出去。
不知道陸望川平時都會去哪兒，直接去他家找肯定不行。
趙小禾打定主意，以後割草多去河邊或者山腳轉轉，總能碰見的。
“小叔，娘煮了好香好香的湯，快吃飯了。”
趙佑福敲了敲門，然後才推了門進來，幾步跑到趙小禾面前。
“小叔，你還痛嗎，福墩兒給你吹吹，痛痛飛飛。”
趙佑福往自己手裏吹了兩口氣，又把水往趙小禾腳踝上方放，還抖了抖手。
趙小禾覺得他可愛，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了：“謝謝福墩兒，小叔不痛了，走吃飯了，我都聞到湯的香味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