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這一片野草長得旺盛，趙小禾沒往刺刺草那一塊去，上面還爬着拉拉藤，難纏得很，可能還有蛇蟲。
倒了野草正準備往回走，趙小禾看見一片水芹菜，水靈靈的，有股淡淡的水草香氣。
正好摘了回去涼拌，夏天吃這個爽口。
趙小禾到家的時候，陸望川已經從菜地回來了，正在堂屋喝水，看着趙小禾進來，給他也倒了碗水。
蒲草葉子放在柴房的檐下，那塊兒太陽直曬不到，通風又好，等蒲草葉子自然晾幹變得更韌些才好編涼席。
陸望川見趙小禾往那邊看，就解釋了一句：
“今晚可能睡不上涼席了，得等個兩三天，蒲草葉子晾幹了才能編。”
趙小禾只點了頭，沒說什麼。這幾日都是晌午的時候熱，晚上還勉強能睡，沒到熱得睡不着的時候。
“河邊有片水芹菜長得可好，我摘了些回來，晚上熬些稀米湯，中午還剩了兩個饃饃，再把水芹菜涼拌了，也夠吃了。”
陸望川把水碗遞給趙小禾，讓他坐着口氣，自己取了他背上的背簍，水芹菜拿出來放灶房裏，再把背簍放到柴房去。
水芹菜涼拌簡單，切成段放鍋裏焯水，斷了生就撈出來，把水瀝幹。
最主要的還是調味，趙小禾切了蒜末、姜末蔥段一起放進碗裏，再用熱油淋上去，香味一下子就激發出來。
再加入鹽、醬油和幾滴香油，若是有白糖，味道更好些。
趙小禾在灶台找了找，沒看見白糖。白糖貴，他不確定是陸望川沒買，還是收在了哪裏。
“大川，家裏有白糖嗎？”
趙小禾從灶房探頭，問陸望川。
“有，收在堂屋這個櫃子裏了，我給你拿過來。”
堂屋裏陳設也簡單，一個小炕，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小炕旁邊擺了個上下兩層四扇門的櫃子。
白糖被收在上層，這還是陸望川成親前買的。
他想着趙小禾是哥兒，可能會想喝些糖水，便買了放這兒，泡水的時候也好拿。
撒上些白糖，調料就調好了，倒進裝水芹菜的碗裏，攪拌均勻了，等水芹菜入味，就能開飯了。
吃過晚飯，照舊是燒了水，今天兩人都出了汗，都得洗一洗再睡。
屋裏的喜燭昨夜燃完了，今天陸望川便點了油燈。
趙小禾在洗澡，陸望川先進了屋裏找衣服。
上午給趙小禾交代家裏銀錢的時候，趙小禾把兩個箱子都整理了下。
他帶來的陪嫁箱子裏裝着銀子地契和新被子，最上面是趙小禾的新衣新鞋，陸望川成親除了趙小禾做的喜服，就另買了一身新衣和一雙新鞋。
陸望川原本的舊箱子則裝着兩人的舊衣，一人一邊，也好找。
陸望川拿了衣服，剛好帶到了旁邊趙小禾的衣服，疊好的衣服散開了，露出一抹眼熟的顏色來。
把衣服拿出來放炕上，陸望川這才發現，衣服裏面裹着張麻布帕子，鎖了邊的，但他就是能認出來，是他以前那張。
趙小禾一開門就看見陸望川拿着那張麻布帕子，快步跑了進來，一把從陸望川手裏搶到了自己手裏。
“不許說你看見了，你什麼都沒看見！”
趙小禾有些難爲情，小心思被發現了，他試圖讓陸望川強行失憶。
“好好好，禾哥兒，我什麼都沒看見。”
陸望川見趙小禾反應大，便開口哄人，如果不是他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的話，會更有說服力些。
趙小禾不看他，自顧自地把帕子疊好，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他也沒有再裹在衣服裏藏着，好好地收在了箱子裏。
“禾哥兒，我真的好開心。”
陸望川還是沒忍住，捉了趙小禾的手放進手裏。
趙小禾看他真的高興，也抬頭對着他笑。
陸望川有些受不了趙小禾對着他這樣笑，感覺喉嚨都燒起來，剛開葷的漢子，都這樣。
不過趙小禾昨天也是第一次，下午還翻了地，陸望川不想累着他，着急忙慌地出去洗澡了，燒的水沒用上，用涼水沖了。
*
夏日裏天亮得早，村裏還沒傳出第一聲雞叫，陸望川就已經出發往鎮上去了，要去買雞仔。
走路到鎮上去要費些時間，他還得早點趕回來，去山上砍些桑條和樹幹，把菜園子的籬笆圍上。
趙小禾早上烙了餅，等陸望川吃了飯走了又睡了個回籠覺。
上午趙小禾沒什麼事，陸望川走時說了，在家裏歇着，等他回來再一起上山。
灶房水缸裏沒多少水了，趙小禾想了想，提了水桶去村裏的水井打水。
哥兒力氣不如漢子，趙小禾一次就只能挑兩個大半桶的水，得來回三四趟才能把水缸裝滿。
“哎喲，這不是禾哥兒嘛，怎麼就自己來挑水啊？
你看看，那五兩銀子彩禮莫不是賣身錢，買你回去當牛做馬的吧。”
第四趟的時候，趙小禾碰見了周安。
“你不也是自己來挑水，我都跟你說好幾次了，別老是自己罵自己，你就是不聽。唉，可憐了我一片好心。”
同樣來打水的幾個夫郎婦人聽了他這話，都偷偷捂了嘴笑。
趙小禾懶得搭理他，回嗆了幾句就準備走，他還準備挑了水再去河邊摘點水芹菜回來。
誰知道這周安倒是不肯作罷，把水桶一撂，雙手叉腰尖聲道：
“牙尖嘴利的，怪不得你男人剛成親就讓你自己出來挑水。
怕是終於發現你是個掃把星了，人家李二好端端走在路上就斷了腿，就是和你這個喪門星相看被傳了晦氣！
我看啊，你遲早把你男人也克死！”
趙小禾停下了步子，平時周安酸幾句他都當樂子看，偶爾嗆幾句回去。
他知道周安對他的惡意是哪來的，但趙小禾不能接受周安張口就詛咒陸望川。
趙小禾也把水桶放下，取了扁擔反手抽在周安身上，他用了力氣，周安一下沒擋住，被摜倒在地上。
“以前是你男人單方面提了，我家裏回絕了，他與我無關。
你要把他當成寶是你的事，但遇見了就要酸幾句，那是你覺得比不上我，你自卑，我可憐你不跟你計較是我人好。
李二自己去賭，欠了錢被打斷了腿是他自己造的孽。以前你們在背後亂說，人多口雜我懶得挨個算賬。
你今天非要撞上來是你蠢。
我話就放在這兒，今後要是誰再亂說，咒到我男人身上去，我見一個打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