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山巔，晨光熹微。薄霧如輕紗般縈繞在剛剛落成的幾間精舍之間，那是萬法商宗最初的基業。孫悟空立於崖邊，俯瞰着下方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蒼茫林海，【法則之瞳】無聲運轉，將山川地脈的靈氣流向、草木生長的元氣周期盡收眼底。在他眼中，這已非尋常山水，而是等待開發的、蘊藏着無限商機的原始資產。
“大聖。”一聲清喚自身後傳來，帶着一絲晨露般的涼意。
孫悟空回身，見玉璃正嫋嫋行來。她已換下那身月華流仙裙，着一套更顯幹練的冰藍色錦袍，寬袖束腰，襯得身段愈發玲瓏。烏雲般的長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綰起，少了幾分昨夜的媚惑，多了幾分清麗與疏朗。她手中捧着一卷靈光氤氳的玉簡，正是那《急策十九疏》。
“玉璃姑娘早。”孫悟空頷首，目光掃過她手中的玉簡，“可是已有計較？”
玉璃走到他身側，與他並肩而立，望向雲海。“大聖欲尋‘天使投資人’，這三界之內，財貨最豐、又與大聖有些淵源的，莫過於東海龍王敖廣。只是……”她頓了頓，眼波微轉，看向孫悟空，“龍宮富庶，等閒之物難入其眼。昔日大聖‘借’寶之舉，只怕敖廣心中仍有芥蒂。此番前去，是再續前緣，還是雪上加霜，全在於我們獻上何物。”
孫悟空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芥蒂源於利益受損。若我們能獻上遠超昔日金箍棒價值的利益，前嫌自然冰釋。”他目光投向東方，仿佛已穿透層層雲霧，看到了那浩瀚的東海。“東海珍寶無數，卻大多沉睡庫中，或僅作觀賞炫耀之用，未能盡其所用，流通生利。敖廣所缺的，並非珍寶本身，而是一條能讓龍宮珍寶價值倍增的……路。”
玉璃美眸一亮，心中暗贊。她昨夜翻遍《急策十九疏》，推演了數十種方案，核心亦在於此。沒想到孫悟空一言便道破關鍵。“大聖所言極是。依小妖之見，我們當獻上的，並非一件寶物，而是一份‘策’。”
“哦？細說。”
“東海有鮫綃，入水不濡，輕若無物，然僅作貢品；有夜明珠，光華璀璨，卻只照明殿宇；有萬載寒鐵，鋒銳無匹，卻深埋礦脈……諸如此類，皆屬‘沉沒成本’。”玉璃侃侃而談，用的雖是古雅詞句，內裏卻是最精妙的商業分析，“我們可助龍宮，將這些‘沉沒成本’激活，轉化爲可持續生利的‘現金流’。”
她展開手中玉簡，靈光匯聚成一道道清晰的條目：“譬如，將鮫綃重新設計，附上避塵、清涼等微型符陣，制成‘霓裳仙衣’，定位高端女仙市場；將夜明珠煉制成可調節光亮的‘明光寶鑑’，推廣至洞府、書齋；將寒鐵礦產證券化，允許仙神以份額認購，共享開采收益……此爲其一，產品重構。”
孫悟空聽得頻頻點頭，【法則之瞳】將玉璃所言迅速推演，瞬間看到了無數種成功的可能性。“妙！其二呢？”
“其二，渠道共享。”玉璃指尖輕點，靈光地圖浮現，勾勒出四海水脈與三界各處的聯系，“龍宮掌控四海水元，水族無數，此乃天然的物流網絡。我們可與之共建‘四海速遞’，不僅輸送龍宮商品，更承接三界仙妖的貨物傳遞，按距離、重量、時效收費。此一項，便是坐地生財的長久買賣。”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其三，品牌重塑。邀請龍王陛下，擔任‘萬法商宗’首位榮譽理事，未來所有與水域、資源相關的大宗交易，皆需龍宮背書，共享其利。我們將助龍宮，從一個傳統的資源收藏者，轉變爲三界商業規則的制定者之一。”
山風拂過，從遠處的靈植園中，攜來一陣靈草搖曳散發出的清甜氣息。玉璃的話語卻如金石相擊，清晰冷靜，勾勒出一幅龐大的商業藍圖。陽光灑在她認真的側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那專注而智慧的神態，竟比昨夜月下的她，更添一種驚心動魄的魅力。
孫悟空撫掌大笑，聲震林樾，驚起幾只仙鶴。“好！好一個‘產品重構、渠道共享、品牌重塑’！玉璃姑娘，得你之助，勝過十萬天兵！這份‘東海發展戰略合作規劃書’，便是我們叩開龍宮大門的敲門磚！”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玉璃，欣賞之意溢於言表。“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動身，前往東海！”
玉璃感受到他毫無保留的贊賞，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甜意，她微微垂下眼瞼，長睫如蝶翼般輕顫，掩去眸中漣漪。“謹遵大聖之命。”
兩道流光自通明山巔而起，一金一藍，宛若驚天彗星，徑直投向那煙波浩渺的東方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