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籤署後的第三天,白芊芊拖着她那個貼滿了各種卡通貼紙(主要是皮卡丘和可達鴨)的巨型行李箱,站在了容蓁公寓的門口。
這是一處位於市中心頂級地段的豪華公寓,安保森嚴,私密性極佳。白芊芊仰頭望着高聳入雲的玻璃幕牆,心裏默默換算:這一平米,能買多少串烤腰子啊?
“周哥說了,要自然,要親密,要從同居開始培養‘CP感’。”白芊芊給自己打氣,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門幾乎是立刻就被打開了。
容蓁站在門內,依舊是簡單的家居服,長發隨意披散,卻絲毫不減其清冷氣質。她目光掃過白芊芊那個花裏胡哨的行李箱,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容老師,下午好!我來……呃,入駐?”白芊芊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容蓁側身讓她進來,聲音平淡:“叫我容蓁就好。客房在右邊,你自己收拾。”
公寓是極簡的現代風格,黑白灰爲主色調,幹淨得一塵不染,整潔得像是樣板間,甚至帶着點消毒水的清冽味道。白芊芊那雙穿着彩色洞洞鞋的腳踩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都覺得有點罪過。
她拖着箱子吭哧吭哧地挪進客房。客房同樣簡潔,除了必要的家具,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白芊芊把箱子打開,開始往外掏她的“家當”:印着“幹啥啥不行,幹飯第一名”的抱枕、會發光的皮卡丘夜燈、一整套漫畫書、以及……一小盆據說能防輻射的仙人掌(其實是塑料的)。
她正忙活着,容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晚上想吃什麼?”
白芊芊眼睛瞬間亮了,脫口而出:“燒烤!我知道有家店特別棒,肥瘦相間,炭火足,孜然辣椒面兒……”
容蓁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白芊芊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容蓁冷淡的目光中消音。她訕訕地改口:“……其實,吃點清淡的也挺好,養生,呵呵,養生。”
容蓁淡淡開口:“我吃素。”
白芊芊:“……” 好的,烤串夢,碎得如此猝不及防。
最終,晚餐是容蓁的助理送來的兩份健康沙拉和水煮雞胸肉。白芊芊看着盤子裏綠油油的菜葉子,感覺人生失去了色彩。她一邊味同嚼蠟地嚼着草,一邊偷偷瞄對面優雅進食的容蓁。
仙女果然是喝露水……不,吃草的。
“那個……容蓁,”白芊芊試圖找話題打破沉默,“你這房子真幹淨,平時都自己打掃嗎?”
“有保潔。”
“哦……那你這窗簾顏色挺好看,高級灰哈?”
“開發商裝的。”
“……” 天就這麼被聊死了。
白芊芊不甘心,目光落在客廳角落一架看起來很貴的鋼琴上:“你會彈鋼琴啊?真厲害!我小時候也學過,就會彈一首《小星星》……”
容蓁抬眸看她一眼,沒說話。
白芊芊覺得自己可能又踩雷了,趕緊埋頭苦吃沙拉。
飯後,白芊芊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雖然只有兩個盤子和兩個杯子),試圖挽回一點印象分。她一邊洗,一邊哼着不成調的歌,腦子裏已經開始規劃:明天得想辦法點個外賣,烤串不行,炸雞總可以吧?偷偷的,不能被容蓁發現。
等她洗完碗出來,容蓁已經不在客廳了。白芊芊鬆了口氣,癱在沙發上,掏出手機,準備點開外賣軟件撫慰一下自己受傷的胃和心靈。
然而,她翻遍了整個客廳,甚至趴在地上看了看沙發底下——她的手機呢?
明明剛才洗碗前還放在茶幾上來着!
白芊芊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容蓁的臥室門口,門虛掩着,裏面傳來細微的鍵盤敲擊聲。
她鼓起勇氣,輕輕敲了敲門。
“進。”
白芊芊推開門,看到容蓁正坐在書桌前對着電腦,似乎在工作。她小心翼翼地問:“容蓁,那個……你看到我的手機了嗎?就那個,粉色手機殼,上面有個皮卡丘的……”
容蓁頭也沒回,伸手指了指書桌一角。
白芊芊的手機,正安靜地躺在那裏,旁邊還有……她偷偷藏起來的兩包辣條和一小袋牛肉幹!
白芊芊的臉瞬間爆紅,腳趾頭尷尬得能摳出三室一廳。她幹笑着上前拿起手機和“贓物”:“哈、哈哈……原來在這裏,我說怎麼找不到了……這辣條是、是助理落我這的,我正準備給她送去……”
容蓁終於轉過椅子,清冷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零食上,又緩緩移到她通紅的臉頰上。
“白芊芊。”
“在!”
“協議第三條,”容蓁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共同居住期間,需保持居住環境的整潔與健康飲食。垃圾食品,禁止入內。”
白芊芊像個被老師抓包的小學生,耷拉着腦袋:“……知道了。”
“還有,”容蓁頓了頓,視線掃過她手裏的手機,“下次藏東西,記得關掉外賣軟件的推送通知。”
白芊芊低頭一看,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一條新通知:【您收藏的“老王燒烤”新上架了秘制烤豬蹄……】
白芊芊:“!!!”
她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
“我、我這就去刪了它!”她抱着手機和零食,同手同腳地逃出了容蓁的房間。
回到客房,白芊芊撲倒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發出一聲哀嚎。同居第一天,不僅烤串夢碎,連辣條和牛肉幹都被繳獲了,還被抓包了外賣企圖!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翻了個身,望着天花板上簡潔的吊燈,嘆了口氣。
容蓁這座冰山,果然名不虛傳。靠近她,不僅冷,還餓!
但是……奇怪的是,雖然尷尬得想鑽地縫,白芊芊卻並沒有覺得容蓁有多討厭。她只是……規則感很強,而且,好像有點過於嚴格了?
白芊芊摸出手機,刪掉了外賣軟件,然後點開備忘錄,鄭重其事地新建了一個文檔,標題爲:《冰山生存手冊(暫定版)》。
第一條:絕對!不能!在容蓁面前!暴露對烤串炸雞辣條等一切垃圾食品的渴望!
第二條:藏東西要專業,務必關閉所有可能出賣自己的通知!
第三條:沒事少說話,多說多錯!
第四條:努力適應吃草……
寫完手冊,白芊芊感覺前途依舊渺茫。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銘發來的微信。
【周扒皮經紀人:芊芊,和容影後同居第一天感覺怎麼樣?沒闖禍吧?】
白芊芊悲憤地回復:【感覺像哈士奇住進了無菌實驗室!闖禍?我現在連呼吸都怕打擾到仙女吸收日月精華!我的烤串我的辣條我的快樂……都沒了!(爆哭.jpg)】
周銘:【……忍忍!想想你的演藝事業!想想你的逼格!想想不用回家養豬!】
白芊芊:【(跪地.jpg)周哥,能不能申請點經費,我想買點維生素B群,據說能緩解因缺乏垃圾食品帶來的抑鬱情緒。】
周銘:【……滾去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和容蓁拍《傾城》的定妝照!給我打起精神來!】
定妝照?
白芊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對了,還有正事要幹。
和容蓁演情侶,還要拍親密戲份……光是想想,白芊芊就覺得臉頰又開始發燙。到時候可怎麼辦?容蓁會不會用眼神把她凍在鏡頭前?
她抱着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心裏一半是忐忑,一半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妙的期待。
這座冰山,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秘密呢?
而此刻,隔壁房間。
容蓁合上電腦,揉了揉眉心。目光無意間掃過剛才白芊芊站過的地方,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股與這間冰冷公寓格格不入的、鮮活又有點吵鬧的氣息。
她起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的璀璨夜景,指尖在冰涼的玻璃上輕輕劃過。
手機屏幕亮起,是經紀人發來的消息,提醒她明天定妝照的注意事項,並附言:【蓁蓁,和白芊芊的相處還順利嗎?她那邊……沒給你添太多麻煩吧?】
容蓁看着那條消息,沉默片刻,回復了兩個字:
【尚可。】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挺熱鬧。】
發送成功後,她放下手機,唇角似乎極輕微地、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地,向上彎了一下。
窗外,城市的燈火溫柔地閃爍着,仿佛也帶上了一絲暖意。
這“協議戀愛”的同居生活,似乎注定不會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