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這邊沈芍剛和謝令珩約定好，外面就傳來了丫鬟的請安聲。
沈芍往門口望去，就見高陽王妃走進來。
沈芍在大大小小宮宴上，見過高陽王妃很多回，京都貴夫人不下百數，但能讓人看一次驚豔一次的，只有高陽王妃一人。
哪怕就是再家常的衣服，穿在高陽王妃身上，那也是貴氣逼人，也難怪能生出謝令珩這般好看的兒子。
沈芍沒想到敬茶的日子，高陽王妃還來墨玉軒，她忙把那半封退婚書收起來，起身行禮，“見過高陽王妃。”
高陽王妃輕笑，“該改口喚我‘母妃’了。”
沈芍臉騰的一紅。
喊不出口，也沒那個臉喊。
她爲了不嫁給謝令珩，不惜上吊，自己這條命都是謝令珩的護衛救下的，這事謝令珩還一清二楚，可要不了幾天他眼睛就恢復了，還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麼對她冷嘲熱諷呢。
但看高陽王妃的神情，她胡謅的那些話，高陽王妃應該不知道，不然不會對她有笑臉。
既然上了高陽王府的花轎，嫁了進來，就該改口喊她“母妃”，不然就太不懂禮數了。
“母妃。”
喊不出口硬喊，聲音低的跟蚊子哼似的。
高陽王妃只當沈芍是臉皮薄，鎮國公舍得自己掌上明珠給她兒子沖喜，她就很心懷感激了。
謝令珩道，“母妃怎麼來了？”
看到兒子，高陽王妃本就溫和的面龐，更帶了幾分笑意，“一會兒陪世子妃去敬茶。”
“不去。”
高陽王妃就是知道兒子不會去，所以才來這一趟的，“你昏迷不醒，世子妃嫁給你沖喜，她敬茶，你理應陪同。”
謝令珩往沈芍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
沈芍，“……”
做沈五姑娘挺好的，不然此時此刻她應該會收到一記嘲諷的笑。
知道謝令珩不願意，沈芍很上道，“不用陪，我一個人去敬茶沒事的，相公昏迷才醒，需要多休養。”
反正高陽王府那些人她都認識，也都認識她，不用謝令珩給她介紹，再者他眼睛看不見，也介紹不了，沈芍更怕萬一有誰在謝令珩面前說漏嘴，她可能要過幾天才能聽到的冷嘲熱諷，現在立刻馬上就能聽到了。
雖然避免不了，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但能先過幾天清淨日子也是好的啊。
謝令珩不願意，沈芍說不用，王妃也沒再堅持，那邊徐媽媽收拾床鋪，從床角旮旯裏扒拉出元帕，雪白的晃人眼睛。
徐媽媽又把被褥床單都檢查了一遍，朝王妃搖頭。
這一幕落在沈芍眼裏，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她又不是禽獸，昨晚前半夜謝令珩還昏迷不醒，後半夜人雖然醒了，但昏迷三天的人，能醒過來已經是老天爺保佑了，還想圓房？要謝令珩是這樣的人，孩子該有一籮筐了。
王妃也沒奢望兩人昨晚圓房了，但新婚第二天檢查元帕是規矩，總還是要走一遍。
只要兒子醒了，還怕沒有圓房的一天。
王妃交代謝令珩，“今晚不可讓世子妃睡書房了。”
“知道了。”
謝令珩神情頗有些不耐煩。
王妃也沒多待，就帶着徐媽媽走了。
王妃走後，沈芍洗漱梳妝，等打扮完，早膳也送來了。
沈芍坐下來用膳，謝令珩皺緊眉頭，“以後你在跨院吃，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沒明說，但每一個字都透露着厭煩。
沈芍有自知之明，“你放心，我盡量有事也不找你。”
雖然臉早就丟光了，但注定抱不上的大腿，沈芍也不想委屈自己，就這樣吧。
一頓飯，兩人就說了這麼兩句話。
歇下筷子，沈芍就帶着豆蔻丹朱去敬茶。
她們前腳走，後腳謝令珩把周安叫進來，“我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謝令珩受傷消息傳回京，高陽王府老夫人去萬安寺替他上香祈福，回來就趕着讓人給他沖喜。
謝令珩覺得這背後必有緣故，便讓周安去查。
周安道，“爺所料不差，就是趙賢妃怕您死了，沈大姑娘嫁給晉王，因此買通萬安寺，讓老夫人給您沖喜的。”
謝令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趙賢妃這回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聲音冷的像塊冰。
周安想說趙賢妃成功了，但借他幾顆膽子也不敢說出口。
趙賢妃的兒子是秦王蕭昇，當今皇上的大皇子。
宋皇後所出晉王蕭奕，是二皇子。
兩人爲儲君之位，從後宮鬥到前朝。
沈大姑娘傾慕晉王的事，世子爺在邊關都有所耳聞，趙賢妃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怕沈大姑娘退婚另嫁，鎮國公站到晉王那邊，於秦王奪嫡不利，便幹脆利用鎮國公的正直，讓沈大姑娘嫁給世子爺沖喜。
一個嫁過人的姑娘，哪怕世子爺新婚夜一命嗚呼，她也絕無再嫁給晉王的可能。
……
丫鬟帶路，沈芍去壽安堂敬茶。
去的一路都在忐忑，倒不是醜媳婦怕見公婆，而是她擔心自己爲退婚胡謅的那些話，高陽王府不止謝令珩知道，萬一誰當衆捅出來……
她會無地自容。
想到前世自己爲嫁給晉王，連清白名聲都不顧，卻換來那樣的下場，沈芍就想給自己一刀子，再把晉王捅成篩子。
沈芍壓不住心底的恨意，那邊高陽王府大姑娘謝靈嫣迎面走來。
沈芍最怕的嘲諷眼神，謝靈嫣臉上毫不遮掩，“不是說寧死也不嫁給我大哥嗎？”
謝靈嫣是高陽王側妃江氏所出。
沈芍和謝靈嫣早前就不大對付，兩人曾爭搶過首飾，但那點矛盾，本無傷大雅。
沈芍和謝令珩定親後，心情煩悶，出府逛街散心，結果好巧不巧碰到謝靈嫣，謝靈嫣當衆貶低沈芍，說沈芍配不上她大哥，沈芍本來就不想嫁，她能忍才怪了，堂妹沈芙也在一旁慫恿她，這是個送上門的退婚好機會，沈芍便想借機把事情鬧大，把親事退了。
那次兩人吵的不可開交，沈芍當衆撂話自己會退婚，就是死也不嫁給她大哥。
結果親事沒退成，梁子結大了。
謝靈嫣被高陽王關了半個月的佛堂，現在沈芍做這樣打自己臉的事，謝靈嫣逮到機會，怎麼可能不嘲諷她？
不過這點嘲諷的殺傷力，壓根不夠沈芍瞧的，別人不知道，謝令珩可是知道她說到做到了，她真的寧死也不嫁他。
沈芍，“……”
心累。
高陽王府遍地都是自己給自己挖的坑。
要不是謝令珩做事太絕，她惹不起，怎麼可能明知有坑，還往裏跳。
沈芍不想和謝靈嫣爭辯，抬腳就要走。
謝靈嫣見不得自己拳頭打出去，打在棉花上，她攔下沈芍，“我在和你說話。”
說這麼多廢話頂什麼用？
她看着像是能做主的樣子嗎，不想看到她，倒是去找能把她攆走的人啊。
沈芍看着謝靈嫣，抬手給她支招，“墨玉軒在那邊，你大哥已經醒了，你要真有本事，別在這裏嘲諷我，去說服你大哥，讓他寫封休書砸我臉上，讓我滾，我先謝謝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