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架起的三台設備紅燈同時亮起,直播間的人數以幾何級數瘋狂增長。
陸沉和趙戰一左一右,像兩尊門神一樣,守住了廚房唯一的出口。
在外面,陳隊長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布控完畢,隨時準備收網。”
在我面前,那口曾經煮過奪命魚丸的火鍋再次翻滾起來,紅油咕嘟咕嘟地響着,就像無數冤魂在鍋底叫囂。
我沒有理會周圍那些或緊張、或期待、或復雜的目光,將一枚小小的芯片插入讀取器,另一端連接上投影儀。
冰冷的白牆上,畫面亮了起來。
“七十二小時已到,現在,讓我們一起聽聽我爸媽用生命錄下的最後一段話。”
沒有畫面,只有滋滋作響的電流聲,還有我爸爸虛弱到幾乎聽不清的喘息聲。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但我親眼看見‘白樺’拿走了原始名單。他答應給我兒子治病,讓我保持沉默。我沒答應。現在他們要殺我滅口。如果你們聽到這段錄音,請告訴茶茶——媽媽做的飯永遠是熱的,爸爸的背影從不回頭。”
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廚房死一般寂靜,連同直播間裏上百萬的觀衆,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只有那口火鍋,依舊不知疲倦地咕嘟着,就像一顆焦灼的心髒在跳動。
就在這時,廚房的門被推開了,逆光中,一個瘦削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是蘇晚。
她脫下身上那件半舊的灰色風衣,隨手搭在椅背上,露出了裏面襯衫的衣領。
領口別着一枚褪色的徽章,那圖案——和陸沉親手燒掉的那枚“鬆針”幾乎一模一樣。
陸沉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是‘歸來者計劃’的最後一名執行者,”蘇晚的聲音不大,但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也通過直播傳遍了全網,“十年前,我奉命假死,只爲打入內部。但我低估了他們的殘忍——他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她的目光轉向陸沉,眼神裏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堅定:“你不是失敗者,你是唯一堅持到最後的人。”
說着,她從風衣內袋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到我面前。
“這是他們完整的名單,包括‘白樺’的真實身份——原軍區後勤部副部長、現任青山居董事長,顧長山。”
原來如此。
我爸爸姜德海,不過是被推到台前的中間人,真正操控一切的,是這個躲在體制陰影裏的老狐狸。
趙戰立刻在電腦上操作起來,幾秒後,他猛地抬起頭:“老大,定位系統確認,顧長山此刻正在青山居的地下指揮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我下令。
我緩緩站起身,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我曾經爲了一個渣男,跪在雨裏求他復合時,他輕蔑地甩在我臉上的“施舍之戒”。
我看着這枚曾經代表我所有卑微和愚蠢的戒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手將它扔進了滾燙的火鍋裏。
戒指沉入紅油中,連個泡都沒冒。
“有些人以爲錢能買命,權能遮天。”我的聲音通過直播,傳到了屏幕前的每一個人耳中,“但今天我要讓你們知道,一碗面、一句遺言、一本日記,也能掀翻一座山。”
彈幕瞬間炸開了。
“姐姐太牛了!!這才是真正的大女主!”
“我靠,這鍋底燉的是因果報應啊!”
幾乎在我話音落下的同時,陳隊長下達了總攻命令。
警方的突襲行動如雷霆萬鈞,直搗青山居。
顧長山被捕時,正坐在他的地下指揮中心裏,優雅地打着電話。
哪怕被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依舊面不改色,對着電話那頭低吼:“處理掉那個小孩!”
電話的另一端,赫然是已經被警方監視多日的蘇婉清律師。
至此,一張天羅地網終於徹底收攏。
全網直播的鏡頭最後給到了我。
我抱着熟睡的弟弟走出醫院大門,午後的陽光傾灑而下,溫暖得就像一個遲來的擁抱。
陸沉走到我身邊,手裏端着一個保溫碗,打開一看,是熱氣騰騰的蟹黃面。
“這次沒人下藥,也沒人演戲。”他低聲說道。
我抬頭看着他,眼角還掛着未幹的淚痕,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那你能不能別老送面?我想吃你煮的小龍蝦。”
他愣了一下,隨即嘴角上揚,眼裏的光比天上的太陽還亮:“行,等我們婚禮那天,鍋裏涮十個。”
身後,弟弟小滿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他放飛了手中最後一盞孔明燈。
燈上用稚嫩的筆跡寫着:“春天來了,我們都活着。”
顧長山落網後的第三天,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
我以爲生活終於可以翻開新的篇章,直到我收到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遞。
拆開一看,裏面沒有恐嚇信,也沒有危險品,只有一張二十年前的舊電影票,票根已經泛黃。
還有一張陌生男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背後,用鋼筆寫着一行字:顧長山倒了,但遊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