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色青蒼,北風叫枯桑。厚冰無裂紋,短日有冷光。京都城的冬天,可謂是冰天雪地,寒風徹骨,全城都沉寂在苦寒之中。
因此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一場聲勢浩大的“冬獵”。獵場上,無君無臣無百姓,大家平起平坐,獵物的爭奪各憑本事,比賽如火如荼地在盲山進行着。
“啊,啊,啊!”
沒去狩獵,正在湖邊欣賞風景的聖王父子,同時望向天空,只見湖盡頭的懸崖方向,有一抹藍白身影朝他們飛來。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古千文抱走小世子之時,白亦然起身飛奔湖心之際,一抹挺拔的身影以一騎絕塵之姿接住了藍白身影。
其他三人都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男人的容貌俊美絕倫,仿佛被精心雕琢過,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滿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
此人正是天盛王朝的二皇子,軍功赫赫,是陛下親封的“聖王”——古驚寒。
額,女人?沒看錯吧,向來不近女色的聖王(父王)怎會抱住一個女人,還是來歷不明的女人?
正當三人滿臉狐疑時,只見古驚寒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手中的人兒扔到了地上。
冰冷溼硬的湖面,使得女人又是一陣狂叫。
疼……如同散架般的痛,上官疏月瞬間清醒過來!
她沒死?不,她已經死了!她明明看見自己被草席裹住扔到了盲山?對,盲山,這裏......是盲山?
重生的上官疏月,或者說,重獲意識的她,挪了挪按在刺骨的冰面上的手掌。她抬起手,看着似乎屬於自己,但又明顯年輕有力的手。可她明明是幹枯如柴的啊?
難道這不是夢?她用盡全身力氣,抬手狠狠扇向自己的臉頰!
“啪!”清脆的響聲在空曠寂靜的山谷異常清晰。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巴掌,在場無一人不愕然。
火辣辣的疼,是真的!這疼是真的!她活了!她真的活了過來!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上官疏月絕美的臉上流下珍珠般的淚珠。
老天爺!你終究沒有完全閉上你的眼睛!
然而,狂喜過後是一片茫然。她不是死了嗎被扔在亂葬崗?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從盲山的懸崖上掉下來?
她用力回想,似乎她的後背被人推了一把,還對他說:“想報仇,就去找聖王。”
聖王?
再用力想,她只覺頭疼得厲害,腦海中一片黑暗,但似乎又閃過一些模糊奇怪的碎片。
搖曳的燭火,黑漆漆的像堡壘般的房間。一股濃濃的藥味,還有幾個始終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記住……你的仇你的恨……去盲山……去盲山……”
是夢?還是死前的幻覺?還是……過了奈何橋,孟婆沒給她足夠的湯喝?
頭越來越痛,不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查清一切。
就在這時,英姿颯爽的白亦然蹲下身,語氣帶着關切和驚疑:“請問,這位姑娘,你怎麼會從懸崖上掉下來?”
上官疏月用衣袖擦了擦淚水,抬頭回道:“我,我,我不記得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從上面掉下來?”
她的抬頭讓白亦然看呆了,後者支支吾吾地呢喃道:“天呐,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嗎?好美啊!”
見白亦然語出驚人,其他三人紛紛向女人望去。
天地可鑑,這次白亦然沒有發神經,女子着實美得不可方物。
她有着慵懶風情的柳葉眉,含情似水的大眼睛,嬌小挺直的小翹鼻,櫻桃般的小粉唇,還有那吹破可彈的白瓷般的肌膚。
原本冷如冰山的三個大小男同胞,臉上都出現了與以往不同的神情。
古千文看起來是驚訝,古落塵看起來是驚喜,而古驚寒......
這張臉……竟和他書房暗格中,那幅珍藏已久的畫像,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如出一轍。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古驚寒又看了一眼女子,便要離去。可這時,古落塵急慌慌地跑過來抱住他的大腿。
只見他指着已被白亦然扶起的上官疏月,不同以往的冷靜,興奮地說道:“父王,她是母妃!”
小世子這才是語出驚人啊,“母妃”?在場的四人都睜大了眼睛!
古驚寒彎腰將兒子扶起,輕聲斥責道:“塵兒,休得胡言!”
小世子堅定地跑到上官疏月的身邊,又是一把抱住雙腿。
“父王,她是母妃!”
女子望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這孩子的眉眼……鼻梁……還有那倔強抿着的小嘴……竟和她記憶中,那個一出生就被上官繁星奪走,她甚至沒來得及仔細看上一眼的孩子,如此的相似!
她的孩子如果還活着,也該是這般年紀了吧?瞬間,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她調整好情緒,笑着說道:“小公子,你認錯人了哦,我不是你的母妃,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上官疏月在心裏默念:對不起,小公子,我不是有心想騙你,我只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又活了過來!
古驚寒慢慢地走向官疏月的方向,他那六尺左右的身高,無形中給上官疏月無帶來莫名的壓迫感。
古落塵輕輕地跑過去,拽了拽古驚寒的衣角,略顯祈求地再次說道:“父王,她是母妃!”
上官疏月剛要開口再解釋,她的餘光,卻猛地瞥見不遠處的人群中,那抹此生都無法忘記的身影——上官繁星!她怎麼會在這裏?!
殺了她!現在馬上殺了她!
滔天的恨意如雪水般襲來,冰冷刺骨,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立馬上前撕爛上官繁星那張虛僞狠毒的嘴臉。
不行!眼下情況不明,衆目睽睽之下不可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她必須在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隱藏自己。
上官繁星在不遠處的人群後也看得目瞪口呆,不一會兒她又恨得咬牙切齒,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這賤人!怎麼沒死?剛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掉下來,居然也沒死?!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和聖王在一起?還有那小雜種,還叫她什麼?母妃?!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賤人攀上聖王這棵大樹!
上官繁星收拾好情緒,換上焦急的神情,撥開人群快步上前:“姐姐?是你嗎姐姐?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們大家都以爲你……”她的話突然中止。
因爲她正對上了上官疏月那讓人感到寒冷又心慌的笑臉。那抹笑,沒有半分溫度,像根針,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底。
“這位小姐,”上官疏月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傳遍了山谷,帶着無辜的疑惑,“我對你……無半分熟悉。想來我們應該也不認識。”
她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在努力回憶:“方才我掉下來時,好像……好像看見你,就站在那懸崖邊上?”
她頓了頓,在所有人,尤其是古驚寒銳利地注視下,緩緩吐出後半句:“是你……救了我嗎?還是……是你推了我?”
好家夥,這一句看似不疼不癢的話瞬間吸引了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在了臉色慘白的上官繁星身上!這上官家的小姐平日裏看着那麼純善,難道都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