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地獄信使’吧?”
絡腮胡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枯樹枝,手裏的地圖被攥得皺成一團,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宋末,眼神裏滿是恐懼廢土上關於地獄信使的傳說,比變異體的嘶吼更讓人膽寒:有人說他是舊時代的科學家,能算出輻射區的安全路徑;有人說他是死神的化身,給的每一個坐標都是催命符;還有人說,見過他的人,要麼成了坐標的驗證者,要麼成了別人的獵物。
宋末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靠在斷牆上,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發黑的壓縮餅幹,掰成小塊分給林野和小雅。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落在他臉上,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只留下一片淡漠:“是不是又怎麼樣?你們拿到了坐標,能活着拿到抗輻射劑,才是真的。”
“可、可傳說裏說,拿到你坐標的人,十有八九都活不成!”瘦高個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尖細得像要斷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醫院藥庫裏有危險?故意讓我們去送死!”
“你他媽少在這裏胡說八道!”阿凱猛地站起身,鋸齒刀“唰”地抽出來,刀刃對着瘦高個,“宋末要是想害你們,剛才就不會拉你們進通風管道,讓你們被鐵脊犬啃成骨頭渣!”
瘦高個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躲到絡腮胡身後,卻還是不甘心地喊道:“誰知道他是不是另有所圖!說不定那藥庫裏有什麼他想要的東西,讓我們去當誘餌,吸引變異體或者其他拾荒者的注意!”
“你這雜碎真是不知好歹!”阿凱氣得就要沖上去,卻被宋末伸手攔住。宋末看着縮在絡腮胡身後的瘦高個,語氣依舊平淡:“藥庫裏確實有危險地下一層住着三只輻射蟑螂,它們的甲殼能擋住子彈,但腹部是弱點。你們要是能避開它們,或者殺了它們,就能拿到抗輻射劑。要是不敢去,現在就可以把地圖扔了,繼續在廢土上撿腐肉幹過活。”
輻射蟑螂!絡腮胡和瘦高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那是比鐵脊犬更可怕的變異體,體型比磨盤還大,嘴裏能噴吐強酸,不少經驗豐富的拾荒者,都死在它們的強酸和巨鉗下。
“你、你怎麼不早說!”絡腮胡的聲音裏帶着哭腔,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宋末能這麼輕易地給出坐標這根本就是用命換的機會!
“早說了你還會要坐標嗎?”宋末反問,目光掃過兩人慘白的臉,“廢土上沒有白拿的好處,想要抗輻射劑,就得冒風險。你們要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絡腮胡攥着地圖,指節都在發抖。他知道,要是放棄這個坐標,他們這輩子可能都拿不到抗輻射劑,只能在廢土上苟延殘喘,說不定哪天真的會渴死、餓死,或者被變異體吃掉。可要是去了,面對輻射蟑螂,他們活下去的幾率也渺茫。
“我、我們去!”絡腮胡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但你得告訴我們,怎麼才能殺死輻射蟑螂!不然我們死了,你也別想拿到你要的東西!”
宋末點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炭筆,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蟑螂圖案,指着腹部的位置說:“它們的腹部沒有甲殼保護,用燃燒的樹枝或者鐵棍戳進去,就能殺死它們。藥庫裏應該有舊時代的酒精,你們可以用布蘸着酒精,做成燃燒瓶。”
“還有地下藥庫的門是電子鎖,需要密碼才能打開。”宋末補充道,“密碼是‘2077’,舊時代的災難發生年份,記好了,別到了門口還不知道怎麼開門。”
絡腮胡連忙掏出地圖,用炭筆在角落記下密碼和殺死輻射蟑螂的方法,生怕自己忘了。瘦高個看着地上的圖案,臉色依舊難看,卻沒再反駁他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廢土上的夜晚比白天更危險,變異體的嘶吼聲從遠處傳來,此起彼伏。宋末指了指不遠處一棟沒完全坍塌的居民樓:“今晚我們在那棟樓裏扎營,二樓有個房間還算完整,能擋住變異體。”
衆人收拾好東西,朝着居民樓走去。小雅扶着媽媽,林野跟在旁邊,時不時幫着扶一把;阿凱扛着撬棍走在前面,警惕地看着四周;宋末走在中間,目光掃過周圍的斷壁殘垣,像是在尋找什麼;絡腮胡和瘦高個走在最後,緊緊攥着地圖和鐵棍,時不時回頭張望。
居民樓的樓梯早已坍塌,衆人只能從外牆的裂縫爬上去。阿凱先爬上去,在二樓的房間裏檢查了一圈,確認沒有變異體和其他拾荒者後,才把其他人拉上來。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破舊的床墊和一個掉在地上的床頭櫃,牆角結滿了蛛網,灰塵厚得能沒過腳踝。
阿凱把床墊拖到房間中央,又找來幾塊木板擋在門口,做成一個簡易的屏障:“今晚輪流守夜,我先守前半夜,宋末你守後半夜,絡腮胡和瘦高個,你們倆守凌晨,要是發現有變異體靠近,就趕緊喊我們。”
絡腮胡和瘦高個連忙點頭,他們現在只想趕緊熬過今晚,明天一早去醫院藥庫碰碰運氣。
小雅扶着媽媽坐在床墊上,從帆布包裏摸出僅剩的半塊壓縮餅幹,掰成碎末,用鐵皮罐裏剩下的一點水調成糊狀,一點點喂給媽媽。老人的精神好了些,能勉強睜開眼睛,看着小雅,嘴角微微動了動,卻還是說不出話。
林野靠在媽媽身邊,看着宋末,小聲問道:“宋末哥,你真的是地獄信使嗎?我之前聽其他拾荒者說,地獄信使能算出哪裏有水源,哪裏有藥,可厲害呢!”
宋末坐在窗邊,看着外面漆黑的廢土,聽到林野的話,嘴角微微揚了揚,卻沒回答,只是摸出一塊水果糖這是他從舊時代的超市廢墟裏找到的,糖紙已經發黃,卻還能聞到一點甜味。他把糖遞給林野:“吃吧,能補充點能量。”
林野接過糖,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放進嘴裏,甜絲絲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裏散開,讓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真甜!宋末哥,你要是地獄信使,能不能算出我媽媽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宋末的目光落在小雅媽媽手腕上的灰斑上,語氣沉了些:“只要能找到髓心草,你媽媽的病就能好。我知道一個地方可能有髓心草,等我們去了磐石營,就去那裏找。”
“髓心草?那是什麼?”小雅湊過來,眼睛裏滿是期待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能治療石化症的藥草。
“是一種只長在輻射區邊緣的藥草,葉子是淡紫色的,能抑制石化症的擴散,甚至能根治。”宋末解釋道,“但那地方很危險,不僅有變異體,還有其他想要髓心草的拾荒者和幫派成員。”
“不管多危險,我都要去!”小雅堅定地說,“只要能治好我媽媽的病,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阿凱靠在屏障旁,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說:“行了,別想那麼遠了,先熬過今晚再說。明天絡腮胡和瘦高個去醫院藥庫,我們得趕緊找些幹淨的水和食物,不然再過幾天,我們都得渴死餓死。”
夜深了,廢土上的嘶吼聲漸漸平息,只有風刮過斷壁殘垣的“嗚嗚”聲,像是鬼哭。阿凱守在門口,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手裏的鋸齒刀緊緊攥着;宋末靠在窗邊,手裏拿着一張新的油紙,用炭筆在上面畫着什麼,微弱的月光照在油紙上,能看到上面標着密密麻麻的坐標和時間;小雅和林野靠在媽媽身邊,已經睡着了,呼吸很輕;絡腮胡和瘦高個坐在房間的角落,小聲地商量着明天去藥庫的計劃,臉上滿是緊張。
後半夜,輪到宋末守夜。他叫醒阿凱,讓他去休息,自己則坐在門口的屏障旁,目光掃過外面的黑暗。突然,他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像是變異體的沉重蹄聲,倒像是人類刻意放輕的腳步。
宋末立刻握緊了腰間的匕首,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慢慢湊到窗邊,撩起窗簾的一角,朝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幾道黑影正朝着居民樓的方向走來,手裏拿着鐵棍和砍刀,動作很輕,顯然是沖着他們來的。
“有拾荒者靠近,大概五個人,手裏有武器。”宋末壓低聲音,叫醒了絡腮胡和瘦高個,“你們倆別出聲,阿凱,你跟我來。”
阿凱瞬間清醒,抓起鋸齒刀,跟着宋末來到窗邊。他順着宋末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幾道黑影正慢慢靠近:“他娘的,這些雜碎是怎麼找到這裏的?肯定是聞到了壓縮餅幹的味道!”
“別吵,他們還沒發現我們。”宋末示意阿凱小聲點,“你守在門口,要是他們進來,就用鋸齒刀砍他們的腿;我從窗戶繞出去,繞到他們後面,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好!”阿凱點點頭,握緊鋸齒刀,死死盯着門口的屏障。
宋末輕輕推開窗戶,外面的風裹着塵土吹進來,帶着一股腐臭味。他翻身跳出窗戶,沿着外牆的裂縫慢慢往下爬,動作輕盈得像只貓。落地後,他貼着牆根,朝着黑影的方向摸去。
黑影越來越近,宋末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老大,剛才我看到有燈光從那棟樓裏透出來,肯定有拾荒者在裏面!說不定有幹淨的水和食物!”
“小聲點!別驚動了裏面的人!”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等會兒我們沖進去,先把他們手裏的東西搶過來,要是敢反抗,就直接殺了!”
宋末躲在一根斷柱後面,看着越來越近的黑影,握緊了腰間的匕首。當最前面的那個黑影走到斷柱旁時,宋末猛地沖出去,匕首狠狠刺進他的大腿!
“啊!”黑影慘叫一聲,手裏的鐵棍“哐當”掉在地上。其他黑影聽到慘叫,立刻轉過身,手裏的武器朝着宋末揮來。
宋末靈巧地躲開,匕首在手裏一轉,又刺向另一個黑影的腹部。那黑影來不及躲閃,被刺中後踉蹌着後退了幾步,倒在地上。
“他娘的!這小子還挺能打!”粗啞的聲音怒吼道,手裏的砍刀朝着宋末劈來。宋末彎腰躲開,砍刀“哐當”劈在斷柱上,濺起一片木屑。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阿凱的怒吼:“宋末,我來幫你!”緊接着,一道黑影從二樓窗戶跳下來,正是阿凱!他手裏的鋸齒刀朝着一個黑影的後背砍去,那黑影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剩下的兩個黑影見勢不妙,轉身就要跑。宋末和阿凱對視一眼,立刻追了上去。宋末跑得飛快,很快就追上了跑在後面的那個黑影,匕首刺進他的小腿。那黑影慘叫着摔倒在地,阿凱趁機追上來,鋸齒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黑影,也就是那個粗啞聲音的主人,見同伴都被抓住,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別追了,窮寇莫追。”宋末攔住想要繼續追的阿凱,“先把這幾個雜碎帶回去,問問他們是哪個幫派的,爲什麼會找到這裏。”
阿凱點點頭,和宋末一起,把三個受傷的黑影拖回居民樓。小雅和林野被吵醒了,看到地上的黑影,嚇得往媽媽身邊縮了縮。絡腮胡和瘦高個也醒了,手裏拿着鐵棍,警惕地看着地上的黑影。
宋末把匕首架在其中一個黑影的脖子上,語氣冰冷:“說,你們是哪個幫派的?爲什麼會找到這裏?”
那黑影嚇得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是無幫派的拾荒者,只是想找點水和食物,沒有別的意思……”
“你他媽少撒謊!”阿凱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無幫派的拾荒者,敢拿着砍刀搶東西?肯定是哪個幫派的小嘍囉!快說,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你!”
黑影被踹得蜷縮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不肯說:“我、我們真的是無幫派的……只是、只是走投無路了,才想搶點東西……”
宋末看了他一眼,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便對阿凱說:“把他們的武器沒收,然後把他們扔到樓下去。要是再讓我看到他們靠近這裏,直接殺了。”
阿凱點點頭,把三個黑影的武器沒收,然後把他們拖到窗戶邊,扔了下去。三個黑影慘叫着摔在地上,爬起來後,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中。
“這些雜碎,肯定還會回來的。”阿凱靠在牆上,喘着氣說,“明天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去找新的營地。”
宋末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的黑暗中。他知道,這只是開始,在這腐肉成幣、人性爲陷阱的廢土上,危險永遠不會消失。他從口袋裏摸出那張新畫的油紙,展開後,上面除了坐標,還有一行小字:“明日上午九點,東崗廢墟,鐵骨幫與老刀幫將因水源火拼。”
這是他給絡腮胡和瘦高個坐標的真正目的他需要有人去驗證醫院藥庫的情況,更需要借鐵骨幫和老刀幫的火拼,拿到更多的水源和藥草,爲去磐石營做準備。
“宋末,你在看什麼?”小雅走過來,好奇地問。
宋末把油紙疊好,塞回口袋,抬頭看向小雅,語氣柔和了些:“沒什麼,只是在想,明天我們去哪裏找水和食物。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小雅點點頭,回到媽媽身邊,重新躺下。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只有衆人的呼吸聲和外面的風聲。宋末靠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月光,眼神裏滿是堅定他必須拿到醫院藥庫裏的東西,也必須在鐵骨幫和老刀幫的火拼中拿到水源,只有這樣,他和小雅、阿凱、林野,還有小雅媽媽,才能活着走到磐石營,找到治療石化症的髓心草。
而在居民樓不遠處的黑暗中,那個跑掉的粗啞聲音的主人,正拿着對講機,對着裏面說道:“老大,我找到他們了!就是之前從地鐵站跑出來的那幾個人,還有兩個拿着醫院藥庫坐標的拾荒者!他們明天肯定會去醫院藥庫,我們可以跟着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對講機裏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好!明天你帶着人,跟着他們去醫院藥庫。不管他們能不能拿到抗輻射劑,最後都得給我交出來!要是敢反抗,就直接殺了!”
“是!老大!”粗啞聲音的主人掛了對講機,眼神裏滿是貪婪他知道,只要拿到醫院藥庫的抗輻射劑,他就能在幫派裏升爲小頭目,再也不用在廢土上撿腐肉幹過活了。
夜色漸深,廢土上的危險,正悄然朝着宋末和他的同伴們,以及那兩個拿着坐標的拾荒者,慢慢逼近。而這一切,都在宋末的預料之中他早已將這些貪婪者的命運,寫進了那張浸透鮮血的地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