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訊器裏只剩忙音。那短短幾個字,言猶在耳。
李華之維持接聽的姿勢,僵持在原地。
五年。
這個專屬頻道再次響起,傳來的卻是瀕死求救。
他眼中布滿血絲,眼神銳利。所有情緒被壓下,只剩職業本能。
他按下內部通訊鍵:“啓動歸巢計劃。城西垃圾場,目標重傷。封鎖消息,秘密搜索,找最高醫療支援。”
“絕對保密。”
他抓起配槍和車鑰匙,大步向外走。
“頭兒,去哪兒?”助手跟上。
“現場。”李華之拉開車門,按下啓動鍵,引擎發動。
他必須親自去。不僅爲救人,更爲直面那個囚禁阿煦五年的對手。
這次絕不會再讓那孩子消失。
車在夜裏開得飛快。
李華之握緊方向盤。
城西垃圾場快到了。
他對着耳麥下令。
“一組封鎖外圍。”
“二組進去搜。”
“醫療隊等着。”
十分鍾後,手下匯報:“找到血跡,人不見了。只發現這個。”遞過來一塊帶血的碎布。
李華之認出來。是阿煦的衣服。
人不在。但線索還在。
他看向黑暗的垃圾場,“繼續搜。”說完帶頭走進去。
林驚鴻輕輕推開自家別墅後門。她朝着對面那棟亮着微光的別墅走去。
夜很靜,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白天的畫面不斷閃現,阿煦被拖走時最後望向她的那一眼。
她溜進對面別墅的花園。借着樹影的掩護,靠近主樓。
在一扇不起眼的側門前,她停下。
手剛剛觸到冰涼的門把手。
“驚鴻。”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她渾身一僵,緩緩轉身。
林政昆站在花園小徑上,披着外套,像是剛從主宅過來。
“這麼晚了,在這裏做什麼?”他語氣慈愛,目光卻在她和那扇門之間掃過。
“我……睡不着,出來走走。”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指尖冰涼。
林政昆走近,自然地攬過她的肩,帶着她往回走。
“夜裏風涼,你身子弱,可不能任性。”
他的手掌溫暖,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經過那扇側門時,林驚鴻似乎聽到裏面傳來一聲極輕微的響動。
她忍不住想回頭。
“走吧,爸爸陪你回去。”林政昆的手臂微微用力,聲音依舊溫和。“有些地方,不該你去。”
他側頭看她,眼神深邃,“別忘了,你永遠是爸爸最珍貴的女兒。”
林驚鴻低下頭,任由父親帶着她離開。
她腳步不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背後的別墅沉默地立在夜色裏。那扇門後的秘密,被暫時封存。
但她知道,那裏一定藏着什麼。而父親,在阻止她發現。
直到林驚鴻臥房的燈光亮起,林政昆臉上那溫和的慈父面具瞬間剝落。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對面那棟囚禁着阿煦的別墅,尤其是那扇林驚鴻試圖靠近的側門,眼神在瞬間變得冰冷。
“看來,有些人,有些地方,還是不太安全。”他低聲自語,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只有一種令人膽寒的平靜。
他抬手,對着陰影處微微動了動手指。
一名心腹領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躬身聆聽。
“裏面那個,”林政昆沒有回頭,語氣淡漠得像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雜物,“給他換個更安靜的地方。把斷腿處理一下,別讓他死了。”
“是。”心腹低聲應道,隨即遲疑了一下,“那大小姐這邊……”
“驚鴻只是太善良,容易被一些不該存在的人和事迷惑。”他頓了頓,語氣輕柔卻帶着致命的威脅:“去查查,是誰,或者是什麼東西,提醒了她,讓她注意到了這裏。”
“明白。”心腹迅速退下。
林政昆獨自站在花園中,仰頭看了一眼林驚鴻亮着燈的窗戶,眼神復雜。
那裏面有近乎扭曲的占有,也有一絲因自己的所有物可能失去控制而產生的煩躁。
他精心打造的牢籠,絕不允許出現任何缺口。
無論是關着獵物的,還是他所珍視的。
感受到林政昆突然看過來的視線,林驚鴻趕緊隱藏在窗戶一角的牆後。
直到聽到他上樓沉重的踱步聲,腳步聲由小到大,由遠到近。
在準備進隔壁自己臥室的時候,突然看向了林驚鴻的臥室門口。
林驚鴻似有所感,心底緊張不安。
她喜歡一進家門就把鞋子脫下來,胡亂扔在門口。
感覺到林政昆正在慢慢靠近自己的房間,她趕緊赤腳快速又小心地走向床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只露出半張臉。
房門把手轉動,門被推開。
林政昆站在門口,朝房間裏望去。
皮鞋一步一步,緩緩地踩在地上發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驚鴻緊閉着雙眼裝睡。
林政昆每走一步,她的心跳的就更劇烈了,被窩裏的手也不自覺地握成拳。
她睡顏甜美,猶如睡美人。
林政昆深深地看了一眼,勾起唇角,輕輕地提起被子一角,將蓋住她下半張臉的被子拉到胸前,蓋好。
又像哄睡小孩一樣,隔着被子在她胸前輕輕拍了兩下。
走出房間時,他順手關上了她的床頭燈。
直到房門被輕輕地重新關上,林驚鴻才睜開眼睛,緊握的雙手也緩緩鬆開了,手心都是汗。
她並不是不想鎖門,而是鎖不了。
當隱約有了男女性別認知之後,知道隱私的林驚鴻,嚐試過在睡前把房門反鎖。
當林政昆發現自己打不開林驚鴻的臥室房門後,連夜去房間找備用鑰匙,沒有找到。在焦急和憤怒的驅使下,林政昆把房門鎖撬開了。
第二天,還下令不準家裏任何人給她換新鎖,就連她本人都沒有權利。
在入幫會之前,蘇景淮和蘇桃仙的父親老班主學昆曲,他就和一個老扒手學開鎖技術,不到半年,他的技術就爐火純青,這麼多年不練也沒生疏過。
林政昆對她的控制欲強烈到會不定時突然檢查她的手機,不允許她的賬號內有任何一個男生存在。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和阿煦說一聲“有情況”,再刪除聊天記錄,把阿煦的號碼暫時拉到黑名單裏。
林政昆不太會使用電子設備,表面上看了一下沒有特殊情況,就把手機還給了林驚鴻。
林驚鴻面上表現的毫無波瀾,內心鬆了一口氣。
她抑制住心底的那抹激動,攥着手機的手指因爲太過用力,變得蒼白。
她強迫自己壓下心頭任何不該表現出來的情緒,對林政昆說了一聲“累了,想回房休息”,就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