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身體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我沒死成。
這個認知讓我連睜眼的力氣都泄去了大半。
“林少她醒了！一號床患者醒了！”
耳邊響起一道滿是驚喜的聲音。
眼皮沉重得像墜了鉛，我費力地掀開一絲縫隙。
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VIP病房裏。
“晚晚......”
沙啞得幾乎破碎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我緩緩睜開眼，看到林敘白。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胡子拉碴，眼下是濃重的青黑，眼睛滿血絲。
裏面翻涌着我從未見過的，近 乎崩潰的恐慌和......痛楚？
可隨即我就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眼裏只有林明珠，怎麼會心疼我呢？
見我看向他，他身體猛地前傾，想要靠近，
卻又在觸及我那充滿死寂的目光時瞬間僵住。
“晚晚，你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醫生！醫生呢！”
他語無倫次，聲音抖得厲害。
我沒回答，只是重新閉上了眼睛。
醫生和護士很快進來，做着各項檢查。
“胃部受損嚴重，出現重度潰瘍。”
“身上外傷已處理，有些傷口太深，可能會留疤。”
“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需要靜養，避免再受任何刺激......”
林敘白連連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仿佛怕一錯眼我就會消失。
他不斷重復。
“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醫生，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讓她好起來!”
我垂下頭，掩飾住眼底的諷刺。
他親手把我送到名媛班的。
如今我跳了海，滿身是他間接造成的傷，他又何必裝出一副心疼我的樣子。
在醫院的精心治療下，我的身體漸漸恢復。
這些天林敘白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
但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沉默地看着我。
他像小時候一樣照顧我。
親自試粥的溫度，小心翼翼吹涼了遞過來。
我別開臉，他就舉着勺子僵在半空。
半晌，默默地放下，背過身去，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
他找來我最喜歡的童話書，用我小時候他給我講故事的那種語調給我講故事。
我閉上眼睛裝睡，聽着他聲音裏控制不住的哽咽。
這天下午，林敘白不在，病房裏難得的安靜。
一個年輕護士進來換藥，動作很輕，眼神裏帶着憐憫。
換完藥，她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的舊本子，快速塞進我手裏。
“林小姐，這是搶救你時從你貼身衣服內襯裏找到的。可能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低聲說完，匆匆離開了。
我指尖微微發顫。
是我的日記。
在名媛班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日記本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慢慢翻開。
紙張有些皺，邊緣被海水浸得模糊，但字跡大部分還在。
那些用指甲掐着刻下的，用偷偷藏起的筆芯寫下的，甚至有時是用血塗抹的。
一頁頁，觸目驚心。
“又被電擊了。因爲午餐時多看了一眼林明珠和哥哥在遊樂園的照片。老師說我癡心妄想，電流穿過身體的時候，我好像聞到自己皮肉焦糊的味道。哥哥，你真的知道嗎？”
“林明珠今天來看我。她當着所有同學的面，把滾燙的茶水潑在我手上，老師誇她教導有方。我的手背起了一片水泡，很疼，但比不上心裏冷。”
“他們用燒紅的鐵尺燙我的嘴，因爲我睡夢中喊了哥哥。他們說這是林少的意思，他不許我這個冒牌貨玷污哥哥這個稱呼。我的嘴唇爛了，喝水都疼。哥哥，真的是你嗎？”
“考核第一。我以爲終於能看到一點光了。可林明珠來了，和老板進了辦公室。然後我就被送到了遊輪。原來第一名獎勵的高質量金主，就是當美人盂啊。”
“今天在遊輪上，好像看到了一個很像哥哥的背影。是幻覺吧。他怎麼會來這裏。就算來了，看到我這麼下賤的樣子，大概也只會更厭惡吧。算了，就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