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姜向安是被肩膀上的劇痛拽醒的。
意識剛回籠，就撞進傅老爺子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神裏。
“昨天的事是意外，你要是想讓西洲爲了你，跟整個傅家反目成仇，盡管把實話告訴他。”
姜向安沒接話，目光空洞地落在頭頂雪白的天花板上，像是沒聽見。
昏迷前傅西洲那句嘆息還在耳畔打轉。
“如果安安能有你一半懂事，一半討人喜歡就好了”。
原來在他心裏，她從來都不是那個值得偏愛的人。
“安安！”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傅西洲快步沖進來，頭發有些凌亂，顯然是急着趕來的。
他走到病床邊，目光落在她纏滿紗布的肩膀上，語氣疑惑：
“你不是最怕狗嗎？怎麼會被老宅的藏獒咬到？”
姜向安靜靜看着他，沒說話。
眼前的人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可不知怎麼，她忽然覺得陌生得厲害 。
陌生到像第一次見。
傅西洲沒察覺她的異樣，抬手就想摸她的額頭，大概是想探探體溫。
可他的指尖剛靠近，姜向安的鼻頭突然一癢，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熟悉的窒息感像潮水般涌上喉間，讓她連氣都喘不上。
她模糊間只聽到傅西洲焦急的呼喊，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裏。
“傅......”
傅西洲，你是不是摸了狗？
可還沒等聲音發出來，就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已是深夜。
病房裏靜悄悄的，姜向安動了動手指，下意識想叫傅西洲的名字，卻先一步聽到了門外傳來的女聲。
“西洲哥，你都守在這裏大半天了，也該回去歇會了。”
傅西洲的聲音跟着響起，帶着一絲疲憊：“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一直守着安安姐，放心不下，就燉了點湯過來看看。”
沈懷詩頓了頓，又補了句，“也順便來看看寶寶......它今天在我肚子裏動了好幾下呢。”
門外靜了幾秒，再開口時，傅西洲的語氣明顯柔和了不少：
“你懷着孕，別總來回跑，先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我知道啦。” 沈懷詩的聲音染上了笑意，“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寶寶，不讓你分心。”
“...... 小詩，委屈你了。”
傅西洲的聲音裏帶着歉意。
姜向安躺在床上，目光死死盯着門縫。
那裏透出兩道影子，漸漸貼在一起，親密得刺眼。
“不委屈呀。” 沈懷詩的聲音更甜了，“只要能嫁給你，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頓了頓，她又說起了別的，語氣輕快：
“對了西洲哥，小白今天終於肯吃罐頭了，吃得可香了，我還拍了視頻呢，等你有空給你看。”
“是嗎？”
傅西洲的聲音裏居然帶了點笑意，是姜向安許久沒聽過的輕鬆。
“還有呀，我爸昨天還問我，你什麼時候有空過去陪他打高爾夫，說上次你贏了他一塊地皮，他這次非要贏回來不可。”
“好啊，等我空了就約他。”
傅西洲應得幹脆。
“好啊，我隨時奉陪。”
門外的絮絮叨叨還在繼續，說的全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關於狗，關於高爾夫，關於他們之間的 “日常”。
姜向安的眼前漸漸模糊，沒發出一點聲音。
原來，傅西洲也會跟另一個人說這些沒營養的閒話；
原來，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是只給她一個人的；
原來，那些她以爲獨屬於自己的偏愛，不過是他隨手就能給別人的東西。
曾經她總覺得，只要有愛，就能抵得過傅家的反對，抵得過門不當戶不對的差距，抵得過所有艱難。
可現在才發現，這條路早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在走。
傅西洲早就轉身，走到了另一條 “兩全其美” 的路上。
一邊是家族認可的妻子，一邊是即將出生的孩子，還有門當戶對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