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沉默的點了下頭,劉海遮住了眉眼。
低聲說了一句‘打擾了。’
然後收拾着攤在桌面上的病歷,帶着女孩走了。
裴淮聿看着對方的背影,眉心折痕不由得重了一下,等到倪霧走了,他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繼續工作。
連着看了兩個病人。
裴淮聿短暫的休息了幾分鍾,煮了一壺水,接了一通高中班長盧展鵬的電話。
“這個月20號,三班聚會,咱們班群裏只要在鬆城的都確認要來了,前幾年你在國外,今年好不容易回來了,不能不來。”
“嗯。”裴淮聿說,“我到時候看看時間,排班表還沒下來。”
“大忙人啊,我們組織了這麼多次同學聚會,就你跟程青渺兩人次次缺席。”提起程青渺,那端的班長說個不停,“那個程青渺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胖妹,大學畢業之後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你還記得她嗎?”
“喂,喂,裴淮聿你在聽嗎?”
“咿,怎麼不說話啊。”
“信號不好嗎?我怎麼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桌面上的熱水壺沸騰發出嗡鳴,滾燙的熱水溢出來,桌面上幾張紙被打溼。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身形未動,一直保持着接通電話的姿勢,他英俊的面容沉靜,鏡片之下的眼底卻波瀾凌亂。
診室的門是開着的。
經過的護士慌忙走進來,“哎呀水都灑了,裴醫生你沒事吧。”
裴淮聿回過神。
他站起身,卻沒回護士的話,而是幾步走到了窗邊,拿着手機的手指骨節有些發緊。
“她一直沒參加過同學聚會嗎?”
男人的語調平靜,只是一雙眼眸深了起來。
“誰呀,你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好。”班長又喂了一聲,“程青渺啊,沒呢,聯系不上人。”
班長又說了什麼,裴淮聿卻無心再聽。
年輕的女護士紅着臉幫他整理好說面,想攀談兩句,卻發現對方神情怔忪,似乎在想什麼,無心交流,女護士也只好離開。
裴淮聿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面一樣。
上午還有三個號,他不在狀態,努力的調整了一下,終於結束一上午的工作。
他拉開了抽屜,裏面有一個藍色的絲絨長盒,打開是一枚黑色鋼筆。
前幾天摔了一次,用了六七年的鋼筆了,使用的痕跡很明顯,黑色的筆身,都掉了漆。
摔了一下後漏墨嚴重,剛剛修好,他沒在用,妥善的放在抽屜裏面。
裴淮聿揉了揉眉心,忽然覺得格外疲倦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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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霧帶着女兒坐着公交。
她的大腦思緒紛飛,不由得回想起七年前那次聚會。
那是裴淮聿的生日。
那個時候的倪霧也是這樣,滿心喜悅的來到包廂門口。
裏面的嬉鬧刺耳。
“臥槽,四哥脖子上是什麼!吻痕啊!四哥你不會跟那個胖妹睡了吧!”
“不是吧四哥,那個胖妹真是你女朋友啊?”
“說什麼呢,這關了燈都一樣哈哈哈哈。”
“四哥你認真的嗎?我刷到論壇這個八卦都驚呆了,你真的跟那個胖妹談了?”
“還不是因爲那個胖妹不擇手段,用初嫣的事兒威脅四哥,要不然四哥怎麼會跟一頭肥豬戀愛啊。”
接着,是裴淮聿的聲音。
那年的程青渺這輩子都不會忘掉。
或許是男人的音色太有質感太獨特好聽,以至於包廂裏面唱歌的聲音,對自己冷嘲熱諷的聲音,都沒有壓住。
“嗯,玩玩罷了,我下個月就出國了。”
她站在包廂外,紅了眼睛,心髒疼的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