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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
“七天節假日都收收心，你們現在已經是高三生了，高考還有幾天？”
叮囑聲結束，國慶節還有我的生日，終於到了。
我買了下午兩點的電影票。
兩張嶄新的票根，被我像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用一張餐巾紙將它們包好，生怕沾上污漬。
早上7點，我盡量裝做和平時一樣的狀態，背上書包準備出門，可下一秒，媽媽就叫住了我。
“站住。”
她的瞬間將我釘在原地。
“書包，放下。”
我心裏咯噔一下，她走到我面前，直接拉開我的書包拉鏈，將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掏出來。
被餐巾紙包裹的小方塊，慢慢展開。
還是被發現了。
她的臉上，瞬間布滿了烏雲。
她捏着那兩張票“譁啦”晃了晃，聲音先沉了下來：“楊家莉，這是啥？啊？拿省下來的飯錢買的？”
我咬着嘴唇，不敢說話。
“45一張，兩張90！你每天午飯就10塊，這就是十幾頓午飯錢頓頓啃冷饅頭省出來的？！”
她突然把票拍在桌上，唾沫星子橫飛:“我每天去菜場跟人砍五毛錢的菜價，你爸半夜還在工地扛鋼筋，你倒好，拿命省的錢，去看那沒用的片子？”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痛心疾首的質問：“高三了！心思全飄在這上面，做題能不分神！高考差一分就是千把人，你十八年的日子，就爲了這兩個鍾頭嗎？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不知道輕重的東西！”
說完，她當着我的面把那兩張電影票一寸一寸撕得粉碎。
她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僅僅是拍了拍手上的紙屑：“我已經給你報了國慶7天全封閉高考沖刺營，吃住都在學校，軍事化管理，能幫你把這心思都收回來。車在樓下等着。”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等你考上清華，媽媽給你包下整個電影院，你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媽媽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
說完，按下了我無比熟悉的秒表。
“給你3分鍾，收拾好你的情緒，下樓。”
三分鍾，是她收拾行李的時間。
我攥着衣角，半天才攢出一點細若的聲音：“媽媽......今天......”
她正低頭調整秒表的旋鈕，頭也沒抬，語氣帶着催促：“別磨磨蹭蹭的，車在樓下等，三分鍾一分都不能少。”
我深吸了口氣，把臉埋得更低：“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終於頓了一下，卻沒有半分歉意，伸手拍了拍我僵硬的肩膀:“家莉，你都十八了，怎麼還揪着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不放？”
我嘴唇動了動，想說那不是玩意兒。
可她已經轉過身，腳步沒停地往我房間走：“等你考上清華，別說生日，媽什麼都滿足你。但你要知道，高考就一次，生日年年有，孰輕孰重你分不清？”
秒表的聲音突然響起，尖銳得扎耳。
“還有兩分四十秒。”
伴隨着拉鏈拉動的聲響，“別再想着用生日找借口，情緒收一收，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沖刺營把心思扳回來。”
我看着她的背影，內心裏連最後一點想試探的微光也滅了。
原來，我連爲自己悲傷的權利都沒有。
就在她轉身，手即將觸碰到我房門把手的那一瞬間。
我動了。
我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不爲哭喊，而是爲了奔跑。
我沖向客廳的陽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掙脫束縛的感覺。
我聽到了身後她驚愕的呼喊：“楊家莉！你要幹什麼！停下！計時還沒結束！”
計時？我的人生，該結束了。
我沖到陽台邊，沒有絲毫猶豫，翻過欄杆，一躍而下。
身體失重的那一刻，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
“媽媽，你總說一切都是爲了我好。這次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