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梔從之前隨手收進空間的珠簾中挑了個跟白玉珠差不多大小的珠子,重新戴到脖子上。
雖然珠簾上的都是珍珠,跟白玉珠的顏色有些微的區別。
但只要不拿在手裏仔細看,根本分不出來。
她還故意將紅繩弄鬆,就等過會當着阮嬌嬌的面不經意‘被搶’。
……
阮公館距離人民廣場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一行人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
這下阮梔都不需要裝暈了。
因爲她真的要暈了。
原主的身體也太虛了。
其實原主根本就沒啥大病。
作爲看過原文加上又學醫的她,自然知道原主從小體弱、四肢無力只是因爲缺碘。
但現在這個年代的醫療條件肯定是查不出來的。
就一味地讓原主躺在床上休養。
導致原主的身體越睡越差。
老話說,好人都能睡出病來。
更何況是原主這種本來身體就缺乏微量元素的。
好在他們即將下放的地方在海島。
相信只要多吃點海鮮補充碘元素,加上多鍛煉,肯定能慢慢將身體養回來。
……
他們到的時候,廣場中央已經跪了不少人,最起碼有幾十個。
阮梔隨意掃了眼,其中就有唐外公他們。
四周也都圍滿了烏泱泱的人。
正對着他們指指點點,群情激憤。
等人到齊全部跪下後,就有人站在台上開始誦讀紅寶書。
阮梔身子實在撐不住,說是跪,還不如說是趴在地上。
也不知道這批鬥大會啥時結束。
好不容易熬到台上讀完紅寶書,沒想到隨着一聲“打倒走資派!”
圍觀的群衆紛紛沖了上來,對他們開始拳打腳踢。
“打倒走資派!”
“打死你們這些吸人血的資本家!”
“同志們,就是他們剝削了我們這些勞動人民,打死他們!”
“……”
還有不少人掏出剪子,要給他們這些走資派全部剃陰陽頭。
阮梔一看這架勢原本昏沉的腦子陡然清醒。
不行,她得想辦法躲起來,不然可能真會被打死。
至於其他人,自求多福吧。
幸虧她之前一直趴在地上,所以那些人沖過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她。
眼下場面一片混亂,她也沒起來,就這樣趴在地上,順着人群空隙滾到了外圍。
耳邊是各種慘叫聲、哭喊聲、求饒聲以及群衆的咒罵聲交織成一團。
這一刻,阮梔終於對自己穿到這個黑暗年代有了一絲真實感。
正感慨着,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驚呼聲。
“清涵!”
阮梔下意識偷偷望去,然後就看到一個少女應聲倒地,腦門上頂着個碩大的血窟窿,正汩汩流着血。
隨即一個婦人就抱着她哭喊起來。
剛剛那聲就是這個婦人喊的,兩人應該是母女。
清涵?
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
不過雖然這少女倒下了,但那些人並沒有因此放過這對母女,仍有不少拳腳落到她們身上。
甚至還有人趁亂在摸少女的胸口。
阮梔的拳頭頓時硬了。
這些人簡直無恥!
但她也只能在心裏罵罵,畢竟她現在都自身難保。
就在這時,一名青年頂着陰陽頭跟滿臉青紫,踉踉蹌蹌爬過來,護在母子二人身上,替他們擋下大部分攻擊。
那名婦人見狀更是哭得泣不成聲。
“宴景,快躲開,你會被打死的……
宴景……”
宴景?
沈宴景?沈清涵?
阮梔總算想起來這母子三人是誰了。
他們是沈公館的人。
也住在他們那片。
不過沈家可以說是滬市第一世家,是他們阮家不能比的。
但沈家老家主寵妾滅妻,早早就帶着老小妾跟小妾生的孩子逃去香江了。
只留下原配這一房獨自面對這場風暴。
她記得沈家已經被清算有段時間了,而沈父就在前不久由於受不了如此屈辱,加上被親父拋棄的打擊,已經自殺了。
現在沈家只剩下沈母跟沈宴景兄妹。
好像就是這次沈清涵因爲腦袋砸傷,傷勢過重,下放後沒幾天就一命嗚呼了。
而沈母也被人侵犯,最後不堪受辱跳海自盡。
沈家僅剩的沈宴景下場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大概也是不想活了,直接捅了那兩個侵犯沈母的罪魁禍首,然後被槍斃了。
想到這母子三人的下場,阮梔不由一陣唏噓。
感覺他們一家比自己還慘。
阮梔正想着,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好似隱忍了無限恨意的黑眸,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嚇得她立刻閉上眼裝死。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剛剛那是沈宴景,他發現自己了。
不行,她得再滾遠點,不然沒安全感。
這場混亂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阮梔也從一開始的心驚肉跳,到後面的麻木。
因爲她親眼看到有兩個人當場撞柱而亡。
廣場上的慘叫聲也逐漸變弱,代表着今天的批鬥大會總算要結束了。
阮梔現在突然感到慶幸,他們明天就可以去下放,離開這個地方。
不然要是留在城裏,隔三差五被拉來批鬥,怕是誰都撐不住。
隨着人群漸漸散開,阮梔終於看到了阮家人。
他們無一幸免,全部被剃了陰陽頭,渾身髒污,臉上也被打得鼻青臉腫。
尤其是阮老爺子跟老太太。
兩人養尊處優了一輩子,臨老了,還要遭這罪。
眼下佝僂着背都站不穩。
幾人互相攙扶着往回走。
阮梔趕緊起身跟着。
阮嬌嬌正捂着半邊寸頭,疼得齜牙咧嘴,結果一抬頭就看到阮梔的兩條麻花辮完好無損,當下心裏就不平衡了。
“憑什麼他們不給你剃陰陽頭啊!”
這話一出,立馬吸引了旁邊一個胖嬸子的注意力。
正好她手裏拿着把剪刀。
當即就朝阮梔走了過來。
“還真漏了一個,我來給你剃。”
阮梔見狀恨不得把阮嬌嬌的嘴縫了,什麼垃圾女主啊,真是欠抽!
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頭發,才不想被剃成陰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