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2
那男人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瞬間割裂了嘈雜的哄笑。
整個酒店大廳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他幾步跨到我面前,那雙深邃的眼眸掃過按着我的人,語氣冰冷的開口。
“放開她!”
他的命令簡潔,卻不容置疑。
原本還按住我胳膊的手像被燙到一樣猛的鬆開。
蘇小柔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化作一片慘白,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嘴唇哆嗦着。
那句“蘇......哥哥......”卡在喉嚨裏,細若蚊吟,帶着無法掩飾的驚懼。
蘇小柔身邊的幾個狐朋狗友們忍不住開口。
“小柔,有你哥在我們還怕什麼?現在讓你哥,把這個跑外賣的趕出去!”
“小柔,你怎麼那麼緊張呀?你不說你哥最疼你了嗎?”
“對啊,我們只是在懲罰這個給酒店惹麻煩的女人罷了!”
“哥哥,你還是把這個窮酸的女人趕出去吧!”
蘇聿白看着我的外套上沾滿了酒漬和玻璃碎屑,抿緊了唇。
“小晚,你怎麼和小時候一樣,總是不好好保護自己?”
“恩?”
我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容。
這時才敢確定,他真的就是那個小時候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跑的鄰居哥哥。
蘇聿白。
來不及多說些什麼。
他直接脫下昂貴的高定西裝外套,毫不猶豫地披在我狼狽不堪的身上。
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個十分珍視的寶物。
“聿白哥哥......”
蘇小柔看到蘇聿白,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剛才的得意和刻薄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掩飾不住的驚慌。
她試圖擠出笑容,聲音卻有些發顫。
“你別誤會,是這個女人......她弄壞了酒店的酒,還在這裏冒充......”
“冒充什麼?”
蘇聿白打斷她,語氣中帶着刺骨的寒意。
“蘇小柔,你告訴我,我的未婚妻,林建國董事長的獨女林晚,需要冒充什麼?”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蘇小柔和她的那群狐朋狗友。
最後定格在試圖上前解釋的江牧塵臉上,聲音低沉而危險:“爲什麼這樣對我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
蘇小柔失聲尖叫,難以置信地瞪着我,又看看蘇聿白。
“不可能!哥哥,你被她騙了!她就是個送外賣的窮鬼!她叫林晚,是江牧塵的女朋友!她怎麼可能是你的未婚妻?!”
“她跑了整整兩年外賣,我很久之前就認識她了,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林家的大小姐!”
江牧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震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蘇聿白護着我的姿態,看着我身上那件價值不菲、此刻卻沾滿污穢的西裝外套,再看看蘇聿白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與憤怒......
一個荒謬卻無比真實的念頭擊中了他。
“晚晚......你......”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上下打量着我,試圖從我狼狽的外表下找出“林氏千金”的影子。
沒想到,我真的和林氏集團的林總,長得有五六分相似。
“晚晚......”
江牧塵失魂落魄地指着我,聲音嘶啞,帶着被欺騙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你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這兩年來你都是在騙我?!你明明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爲什麼要裝窮騙我?!看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看我爲了所謂的生存向你搖尾乞憐,你很得意是不是?!”
“還有你和蘇聿白是什麼情況?爲什麼這個他說你是他的未婚妻?”
“你回答我啊!”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質問和委屈。
仿佛他才是那個被蒙蔽,被傷害的可憐人。
也是像他這種沒有心的人,怎麼可能還記得自己長達兩年的裝癱騙局......
“呵。”
我裹緊帶着蘇聿白體溫的外套,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虛僞得令人作嘔。
雨水混合着屈辱的淚水早已幹涸,只剩下冰冷的清醒。
“江牧塵,賊喊捉賊的本事,你真是爐火純青。”
“是誰裝窮?是誰裝癱?是誰用我媽的遺物去典當,只爲討好你的小青梅?是誰處心積慮演了兩年戲,就爲了替蘇小柔報仇,看我像個傻子一樣在暴雨裏奔波,送着你們享用的天價外賣,你很開心是不是?!”
“這究竟到底是誰對不起誰?你能說的明白嗎!”
我的目光銳利地轉向臉色慘白的蘇小柔,看着她手指上早已空空如也的位置。
“真正戴着面具演戲,處心積慮欺騙、報復、踐踏別人真心的人,是你和蘇小柔!”
我的聲音不高,但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砸在江牧塵的心上。
也砸在在場每一個曾經嘲笑過我的人臉上。
“你胡說!”
蘇小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反駁,試圖轉移焦點,她指着我的鼻子,語帶刻薄。
“你媽那個破戒指!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說不定就是個假貨!怪不得林總才把你趕出家門!你就是個沒人要的......”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她所有惡毒的臆測。
蘇聿白收回手,眼神如萬年寒冰,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整個大堂的溫度驟降。
“蘇小柔,管好你的嘴。再敢對晚晚和她母親不敬一個字,後果你承擔不起。”
蘇小柔捂着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和巨大的羞辱讓她渾身發抖。
她周圍的狗腿子們依舊分不清楚狀況,忍不住開口指責蘇聿白。
“小柔哥哥,你身爲哥哥就要替妹妹做主,怎麼還爲了一個外人去打你妹妹呢?”
“是啊,明明是這個賤人犯錯在先,小柔只是替酒店教訓她!”
“她可是你的妹妹......”
蘇聿白玩味的又重復了一句:“我的妹妹?”
“你們別說了,我哥打我肯定有他的道理......”蘇小柔急忙制止住了旁邊的朋友繼續吐槽。
壓制住了眼角的淚水。
卻在對上蘇聿白毫無溫度的目光時,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只剩下滿眼的怨毒和恐懼。
蘇聿白不再看她。
目光掃過地上那片價值數百萬的酒液狼藉,最後落在剛才按住我、叫囂得最凶的那幾個蘇小柔的狗腿子身上。
“剛才,是誰說要讓我未婚妻跪下來舔幹淨?”
他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可卻可以讓人不寒而栗。
那幾個男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雙腿發軟,下意識地看向蘇小柔,希望她能說句話。
他們噗通跪倒在地,涕淚橫流,無助地看向蘇小柔,
“小柔姐!蘇小姐!救救我們!我們都是爲了你啊!”
可蘇小柔自身難保,瑟縮着不敢抬頭。
“很好。”
蘇聿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宣判。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舔,那就自己來。現在,立刻,跪下去。把地上的酒,一滴、不剩地,給我舔幹淨。”
“蘇少......”一個男人嚇得幾乎要尿褲子。
“我們錯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您......”
“晚了。”
蘇聿白打斷他,語氣不容置喙。
“要麼舔,要麼,我讓你們全家後半輩子都在牢裏舔地板,自己選。”
在蘇聿白絕對權勢的碾壓下,什麼尊嚴、臉面都成了笑話。
幾個人面如死灰,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在巨大的恐懼下,“噗通”、“噗通”接連跪倒在地,像狗一樣,顫抖着,屈辱地將臉埋進冰冷刺骨、混合着玻璃碎渣和昂貴酒液的地毯上。
“舔!”沈聿白冷聲命令。
他們不敢違抗,伸出舌頭,像最卑賤的牲畜,開始舔舐。
濃烈的酒氣混合着地毯的灰塵和玻璃碎屑,嗆得他們涕淚橫流,卻不敢停下。
蘇小柔看着自己帶來的人如此下場,嚇得渾身篩糠,緊緊抓住江牧塵的胳膊。
江牧塵也臉色鐵青,拳頭緊握,忍不住開口。
“蘇聿白,你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
蘇聿白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反而轉向酒店經理,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語氣中卻帶着不可置疑的威嚴。
“清點損失,十倍賠償。記在蘇小柔,江牧塵還有她的朋友們賬上。至於這位蘇小姐......”
他瞥了一眼面無人色的蘇小柔。
“我記得,蘇家從未承認過你的身份?一個保姆爬床生下的私生女,仗着蘇家一點施舍,就敢在這裏作威作福,羞辱我蘇聿白的妻子?”
蘇小柔如墜冰窟,畢竟自己心裏最隱晦的秘密就這樣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了出來,嘴唇哆嗦着,想辯解卻發不出聲音。
那些正在舔食着地板上酒精的狗腿子們震驚的抬頭。
“什麼?原來你只是一個保姆的女兒,平時在這裏裝什麼呀!”
“到底有沒有搞錯啊,我們因爲一個保姆的女兒得罪了林氏集團的大小姐,天哪我真是狗眼無珠!”
“小三的女兒,怪不得總是喜歡勾引別人的男朋友,真惡心!”
蘇小柔意識到自己的人設坍塌。
想要跟蘇聿白解釋,自己只是無心之過而已。
但是蘇聿白根本不屑聽她的解釋,直接對身邊的助理吩咐。
“原先只覺得這只是家裏的醜事不值得外揚,但今天你真的惹到我了。”
“你把她母親當年爬床的監控錄像,還有這些年偷偷把蘇家財物掛到二手網站倒賣的證據,整理好,立刻送去警局。以盜竊罪起訴。”
助理立刻應聲:“是,蘇總。”
“不!”蘇小柔發出絕望的尖叫,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你不能這樣做,我畢竟也是爸爸的親生骨肉,爸爸一定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蘇聿白毫不在意的嗤笑一聲。
“你說我爸?他只不過是蘇家的一個上門贅婿罷了,他現在連自己都保不住,你以爲他能保得住你?”
聽完這段話,蘇小柔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她徹底明白,她完了!
蘇聿白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團礙眼的垃圾。
“現在,把這個女人和她帶來的垃圾,全部給我扔出去。成華國際,永不接待。”
保安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架起癱軟的蘇小柔,連同那幾個還在舔地的男人,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江牧塵也被“請”離了大堂,臨走前,他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至極,有震驚,有悔恨,有被欺騙的憤怒,但更多的,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的恐慌。
看着他們狼狽消失的背影,我心中積壓了兩年的鬱氣,終於隨着蘇聿白這一系列雷霆手段,暢快地吐了出來。
“晚晚,你爸知道你住在我們酒店,特意讓我來接你。”
“咱們回家吧。”
蘇聿白攬住我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溫柔,與剛才的冷酷判若兩人。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江牧塵還站在門口。
他眼神復雜的看着我,最後只是不甘的開口質問:
“晚晚......你......你真的是......”
蘇聿白直接打斷他,聲音冰冷。
“江先生,晚晚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你該操心的是,如何應對林氏集團和蘇家,即將對你江家公司發起的雙重打擊。”
“畢竟得罪了我的未婚妻,總要付出點代價,不是嗎?”
蘇聿白的話如同最後的警告與宣判。
蘇聿白說到做到。
蘇小柔的母親很快因證據確鑿的盜竊罪鋃鐺入獄。
蘇家爲了撇清關系,迅速發表聲明斷絕關系,並將蘇小柔徹底掃地出門,凍結了她所有賬戶。
她一夜之間從“僞千金”變成了真正的喪家之犬。
而江牧塵,他和他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江家,徹底嚐到了得罪林、蘇兩家的苦果。
林氏和蘇氏聯合的商業狙擊精準而致命。
斷絕了江家所有的資金鏈和重要合作。
江家的公司如同被抽幹了血液的巨獸,轟然倒塌,宣告破產清算。
豪宅、豪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銀行收走抵債。
江牧塵從雲端狠狠跌落塵埃......
江氏破產之後,江牧塵曾經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來找我復合。
“晚晚,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我一直愛的都是你,確實,我接近你是帶有目的的,但是我後來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你能不能原諒我......”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一次機會就好,我會徹底向你展示我的決心,我也會向你展示我對你的愛。”
我冷笑一聲。
“江牧塵,你還真有意思,請問你現在有哪裏配得上我?”
“你現在一無所有,又變成了窮光蛋,找我還想繼續讓我接盤?對不起啊,我現在只覺得你很惡心,看到你我就煩。”
“而且,我爲什麼不選擇蘇氏集團的總裁,而去選擇你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呢?我又不瞎。”
他失魂落魄的離開,接下來的每一天他都會站在我家小區門外。
拿着一大束玫瑰花等着求我復合。
突然有一天,他就這樣徹底的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裏。
蘇聿白告訴我,他和蘇小柔在一起了。
因爲蘇小柔肚子裏有了孩子。
幾個月後,某個居民區的地下室裏。
“江牧塵!你個廢物!今天送外賣的錢呢?房租明天再不交,我們就要被趕出去了!”
蘇小柔挺着顯懷的肚子,頭發油膩地貼在額前,原本精致的臉因爲怨恨和營養不良而顯得憔悴刻薄。
她一把搶過江牧塵剛脫下的、散發着汗臭的外賣服,粗暴地翻找着口袋。
“催什麼催!”
江牧塵煩躁地一把推開她,疲憊地癱倒在吱呀作響的破沙發上,沙發彈簧硌得他生疼。
“今天跑了一整天,就他媽遇到兩個投訴!扣了我一半的錢!剩下的剛夠買了這破泡面!”
他指着桌上兩桶廉價的方便面。
“一半?!那點錢夠幹什麼?!我肚子裏還懷着你的孩子!連點營養品都買不起!”
蘇小柔尖叫着,把外賣服狠狠摔在地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當初得罪了林晚那個賤人,我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蘇聿白那個瘋子怎麼會這樣整我們?!我現在連個像樣的產檢都做不起!”
“怪我?!”江牧塵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地瞪着蘇小柔。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戴那個破戒指!要不是你非要把戒指扔河裏!要不是你像個潑婦一樣去推她!我怎麼會失去林晚!我們怎麼會得罪蘇聿白?!我江家怎麼會破產?!蘇小柔,你才是掃把星!你和你那個偷東西的媽一樣,都是禍害!”
“你罵我媽?!江牧塵!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現在嫌我拖累你了?我肚子裏可是你的種!”
“種?誰知道是不是我的!”
江牧塵口不擇言地怒吼,長期壓抑的怨恨和生活的重壓讓他徹底撕破了臉。
“你現在就是個又醜又窮的潑婦!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放着林晚那樣的真鳳凰不要,被你這種假麻雀迷昏了頭!她現在是蘇太太!是林氏繼承人!”
“你呢?你連你媽都不如!她好歹還偷到了點東西,你偷到了什麼?偷到了跟我一起住地下室吃泡面的命!”
“江牧塵!我跟你拼了!”
蘇小柔尖叫着撲上去,兩人在狹窄肮髒的地下室裏扭打成一團。
咒罵聲、哭喊聲、東西摔碎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充滿了貧賤夫妻的絕望和悲哀......
與此同時,本市最頂級的聖心教堂。
我穿着由頂級設計師量身定制的曳地婚紗,挽着父親林建國的手臂。
父親的眼眶微紅,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裏滿是欣慰。
紅毯的盡頭,蘇聿白穿着筆挺的禮服,身姿挺拔如鬆。
他望着我,眼神溫柔而專注,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意與承諾。
當我一步步走向他,將手放入他溫暖而堅定的掌心時,所有的陰霾和傷痛仿佛都徹底驅散。
在神父的見證下,在親友的祝福中,蘇聿白爲我戴上象征永恒的鑽戒,低頭,在我唇上印下鄭重而深情的一吻。
“我愛你,晚晚......”
掌聲如潮水般響起。
這一刻,鮮花着錦,歲月靜好。
所有的苦難都成了過往的序章,而真正的幸福,才剛剛拉開帷幕。
那些曾將我踩入泥濘的人,他們正過着曾經自己最瞧不上的生活。
兩個人推卸責任,互相撕咬,永無寧日。
而我,終將站在陽光之下,擁抱屬於我的璀璨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