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清晚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並未睜眼，只是從鼻子裏輕輕“嗯？”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帶着無形的壓迫。
程墨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自己哪有什麼問題，不過是想打破尷尬而已。
不過兩人都看着自己，他只能硬着頭皮問道：
“呃...不知公主殿下喜歡什麼樣的人？”
他是想在心中排雷，一定不能活成公主喜歡的樣子，以後要和離的，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成親。
只是他話音剛落，肖明月已經瞪大眼睛看着他，而趙清晚臉色微微有些發燙，隨後故作鎮定的說道：
“本宮喜歡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縱馬定乾坤的人。”
程墨心中鬆了口氣，那跟自己應該沒什麼關系，反正展現的文采完全可以推脫是古籍中看到的。
信不信無所謂，反正自己是信了。
只要系統任務完成，自己就找借口離開，以後少跟公主她們打交道，免得發現她們是仇家的時候殺她們還會猶豫。
最好是每天繼續勾欄聽曲兒、花天酒地當好自己的紈絝。
詩詞歌賦只是小道，治理國家可不是會念詩就行的。
按照系統發布任務的習慣，會簡單進行描述，以後肯定會弄清楚的。
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不久後，御花園深處，水榭臨波。
微風拂過，帶來蓮葉的清香，卻吹不散這方寸之地無形彌漫的......審視氣息。
程墨垂手立在鋪着錦緞的石桌旁，感覺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被三道目光反復刮鱗剔皮。
對面主位，端坐着一位女子。
如果說趙清晚是高山之巔的清冷冰雪，那眼前這位，便是深海之下的萬年寒玉。
她穿着月白色的宮裝，素雅至極，沒有任何繁復紋飾，烏發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綰起，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
五官輪廓與趙清晚有五六分相似，卻更爲深刻疏離，那雙眼睛尤其不同——
趙清晚的眸是深潭，能洞察人心；而這位大公主趙清漣的眼睛，則像兩塊毫無溫度的冰魄玄晶，剔透、冰冷，帶着一種俯瞰塵埃的漠然。
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周身便散發出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清貴與孤高，氣勢迫人。
“程墨？”
趙清漣的聲音響起，和她的人一樣，清冽，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卻帶着一種無形的壓力，“抬起頭來。”
程墨依言抬頭，視線飛快掠過趙清漣那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眼眸，心中暗道：
來了！真正的硬茬子！
他努力擠出一點略帶局促但又不至於太猥瑣的笑容：
“拜見長公主殿下。”
趙清漣的目光在他臉上短暫停留，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輕輕劃過，隨即移開，轉向趙清晚和旁邊的肖明月。
“清晚，明月，”她微微頷首，“坐。”
語氣熟稔，卻依舊冷淡。
趙清晚帶着肖明月在一旁落座。
肖明月對着程墨暗暗做了個“你躲不掉了”的鬼臉。
“聽聞昨夜宮宴，程二公子一曲《沖冠》驚四座，更以‘雲想衣裳花想容’之句，令二妹推崇備至？”
趙清漣的視線落在石桌上攤開的一幅字上，正是程墨昨夜所寫那首詩的謄抄版。
她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程墨心中警鈴大作，趕緊躬身：
“殿下謬贊！昨夜在下實乃一時僥幸，詩詞和曲子都是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非在下原創！”
“哦？”趙清漣終於再次抬眼看向他，冰魄般的眼眸裏終於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那是一絲......探究的興趣？
“古籍？”
她纖細如玉的手指，指尖輕輕拂過宣紙上的墨跡，動作優雅卻帶着一種審視的意味，
“這字，骨架崢嶸，內蘊鋒芒，隱有大家風範，非十年苦功不可得。一曲《沖冠》，技法圓融，意境磅礴，更是需要浸淫音律多年方能駕馭。程公子，”
她微微頓了頓，聲音清冷依舊，卻更添壓力，“就算真的是古籍記載，可非一般人能融會貫通至此吧！”
空氣仿佛凝固了。
程墨心中苦笑，果然一旦展示文采就很難繼續隱瞞。
這大公主是真正的冰山，也是當成皇太女培養的。
二公主趙清晚看似冷冰冰，實際上性子十分活潑，要不能跟肖明月這樣的女人成好朋友？
他不是一定要裝草包和紈絝，但在找到仇家之前，不想跟皇室的人有太多交集！
摔跤開竅和仙人托夢這種鬼話，在她那雙洞若觀火的冰眸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趙清晚端起茶盞，輕輕撇着浮沫，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肖明月則睜大了眼睛，緊張又期待地看着程墨，看他怎麼編。
“這個......”
程墨額角微汗，大腦瘋狂運轉，臉上努力維持着那種混雜了迷茫、惶恐和一絲“撞大運”的傻氣，
“殿下明鑑，我這人從小就對勾欄聽曲兒、遛鳥逗狗這些有興趣。字是給姑娘們寫情書練出來的，琴技也是因爲喜歡聽曲兒才經常練習...”
不管她們信不信，自己打死都不能承認有真才實學，尤其不能讓二公主跟自己成親。
“噗嗤！”
肖明月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即趕緊捂住嘴，肩膀一聳一聳的。
就這樣的爛借口，虧他想得出來！
趙清晚喝茶的動作也頓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更深，也對程墨越發好奇。
趙清漣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萬年寒冰的樣子。
她不再看程墨，轉而望向水榭外盛開的夏荷，淡淡道：
“世人皆言程靖遠侯府二公子不學無術，乃京城第一紈絝。如今看來，傳言多有偏頗。即便真是因爲喜歡勾欄聽曲兒才練成的，亦非凡品。”
她的話音很輕，卻讓程墨的心猛地一沉。
這大公主根本不信他那套說辭，而且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和他想繼續當紈絝、然後通過系統任務找到仇家的初衷背道而馳啊！
“聽聞昨日程公子還給父母做了幾道菜，味道很是不錯？”
趙清漣的目光不知何時又落回了程墨身上，話題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
“呃......是，是隨便做了幾道。”
程墨硬着頭皮回答，看來府內有公主的眼線，明明下了封口令，居然還是被大公主知道了。
旁邊的趙清晚放下茶盞，微笑着補充道：
“皇姐，不如讓程公子也展示一下廚藝，做幾道菜讓我們品嚐一下呢。”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侍立的宮女。
大公主看向程墨：
“不知我們是否有口福，品嚐到程公子的廚藝？”
“自然願爲殿下效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