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駕駛艙內，楚臨淵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記錄着下方城市逐漸陷入混亂的景象。
"感染擴散速度：指數級增長。"
"初期感染者保留部分運動協調能力，約正常人類的85%。"
"攻擊模式：優先攻擊移動目標和發出聲音的目標。"
他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機械，仿佛下方發生的不是人間慘劇，而只是一場普通實驗。
平板電腦上分屏顯示着實時新聞畫面——混亂的街道上人群奔逃，警車被掀翻，醫院門口排起長隊。一則緊急通告不斷滾動播放："請市民保持冷靜，留在家中鎖好門窗，等待進一步通知..."
楚臨淵關掉新聞，調出地圖。代表感染區域的紅色區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他輕點屏幕，直升機調整航向，向着城市西北方向的山區飛去。
半小時後，一棟隱蔽在山林中的三層別墅出現在視野中。別墅外圍是高聳的圍牆，頂部裝有帶刺電網。庭院中央的停機坪上畫着醒目的黃色"H"標志。
直升機平穩降落。楚臨淵拎着手提箱走下飛機，立刻有兩只德牧犬從角落裏沖出來，在他腳邊興奮地轉圈。
"黑曜石，瑪瑙，警戒。"他簡短地命令。兩只狗立刻安靜下來，豎起耳朵進入戒備狀態。
別墅大門裝有指紋和虹膜雙重識別系統。楚臨淵通過驗證後，厚重的金屬門無聲滑開。他剛一進入，整棟建築的燈光便自動亮起，空調系統開始運轉。
"系統，啓動一級防護協議。"楚臨淵對着空氣說道。
"一級防護協議已啓動。"電子女聲回應道，"所有出入口已封鎖，空氣過濾系統運行中，防御武器系統待命。"
楚臨淵穿過寬敞的客廳，徑直走向地下室。樓梯盡頭又是一道安全門，這次需要輸入十六位密碼。門後是一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絲毫不遜色於新紀元集團的頂級設施。
他將手提箱放在工作台上，取出裏面的病毒樣本和研究筆記。電腦屏幕亮起，顯示出一系列復雜的分子結構圖和數據分析。
"系統，調出所有關於T-Virus的研究資料。"
屏幕上立刻彈出數百個文件。楚臨淵快速瀏覽着，不時停下來做標記。三小時後，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
"比預期快了12%。"他喃喃自語，"傳播途徑除了血液和唾液...還有空氣？"
這個發現讓他眉頭緊鎖。如果病毒已經變異爲空氣傳播，那麼事態比他預估的嚴重得多。他迅速打開新聞——果然，各地開始報道"不明原因暴力事件"，範圍已經擴散到鄰近三個省份。
楚臨淵走到實驗室角落的冷藏櫃前，輸入密碼。櫃門打開，露出裏面整齊排列的二十支藍色藥劑。他取出一支，對着燈光觀察。
藥劑在冷光下泛着詭異的藍色熒光。
"保護期還剩48小時..."他計算着時間，"需要更多樣本。"
突然，樓上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警告！檢測到生命體接近外圍圍牆！警告！"電子女聲響起。
楚臨淵立刻調出監控畫面。圍牆外，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正拼命拍打着大門，身後不遠處，幾個姿勢怪異的黑影正快速接近。
"放大面部。"楚臨淵命令道。
畫面清晰顯示出一張他熟悉的臉——趙鐵軍，新紀元集團的安保主管。
楚臨淵眯起眼睛，權衡着利弊。趙鐵軍是退伍特種兵，身手不凡，在集團工作多年，熟悉內部情況...一個有價值的棋子。
監控中，趙鐵軍已經掏出手槍，向最近的感染者射擊。子彈精準命中頭部，感染者應聲倒地。
"射擊精度保持良好，反應速度未受明顯影響。"楚臨淵記錄着，同時按下通訊鍵，"趙主管，從東側小門進來。密碼7649。"
五分鍾後，實驗室的門被推開。趙鐵軍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左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
"楚博士...謝謝..."他氣喘籲籲地說，"城裏全亂了...那些人...見人就咬..."
楚臨淵的目光落在趙鐵軍的傷口上，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你被咬了？"
趙鐵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這是玻璃劃的。我在加油站遇到了襲擊..."
楚臨淵沒有放鬆警惕，而是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檢測儀："把手放上來。"
檢測儀的針頭刺入趙鐵軍的手指，吸取了一滴血。幾秒鍾後，屏幕顯示"未檢測到T型病毒"。
楚臨淵這才微微點頭："坐吧。"
他遞給趙鐵軍一瓶水和急救包，同時觀察着這個往日威風凜凜的安保主管現在的狼狽模樣。趙鐵軍的制服破爛不堪，臉上滿是汗水和血跡，眼神中充滿驚恐和迷茫——一個典型的末日幸存者形象。
"其他人呢？"楚臨淵問。
趙鐵軍的手微微發抖："死了...都死了...我老婆和孩子..."他的聲音哽咽了，"我去學校接孩子...發現整個學校已經...那些小畜生們正在...正在吃..."
他突然站起來，雙眼通紅："你知道對不對？你他媽早就知道會這樣！"
楚臨淵平靜地看着他："坐下，趙主管。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他媽要殺了你！"趙鐵軍撲向楚臨淵，卻在半路突然僵住——楚臨淵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電擊槍，藍色的電弧在電極間跳動。
"第二次警告，坐下。"楚臨淵的聲音冷得像冰。
趙鐵軍喘着粗氣，最終還是坐回了椅子上。
"現在，告訴我外面的具體情況。"楚臨淵命令道。
隨着趙鐵軍的敘述，楚臨淵逐漸拼湊出城市全面崩潰的畫面。政府試圖維持秩序，但警察和軍隊中很快也出現了感染者。通訊時斷時續，水電供應開始不穩定。人們要麼躲在家中，要麼瘋狂地涌向城外...
"你打算怎麼辦？"趙鐵軍問完，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你這種人肯定早有準備。"
楚臨淵沒有否認："我有足夠的物資和武器，可以在這裏生存至少兩年。實驗室設備齊全，可以繼續研究病毒。"
"研究？"趙鐵軍冷笑，"人都快死絕了，還研究個屁！"
"正因爲如此，才更需要研究。"楚臨淵走到電腦前，調出一組數據，"根據目前的傳播速度和感染率，72小時後，這座城市90%的人口將完成轉化。一周內，全省淪陷。一個月內，全國範圍內將不再有組織性抵抗。"
趙鐵軍臉色慘白："那...人類完了？"
"不。"楚臨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新紀元的開始。"
他打開冷藏櫃，取出一支藍色藥劑："這是抑制劑，可以暫時免疫病毒感染。我手上有二十支。"
趙鐵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給我一支！多少錢都行！"
"錢？"楚臨淵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趙主管，你認爲現在的貨幣還有任何價值嗎？"
"那你想要什麼？"
"忠誠。"楚臨淵直視趙鐵軍的眼睛，"絕對的忠誠。"
趙鐵軍沉默了。楚臨淵知道他在權衡——一邊是死亡和行屍走肉的世界，一邊是效忠於一個冷酷的科學瘋子。
"爲什麼是我？"趙鐵軍終於問道。
"因爲你有用。"楚臨淵毫不掩飾地說，"特種兵背景，熟悉武器和戰術，了解集團內部情況...而且你現在一無所有，沒有牽掛。"
最後一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趙鐵軍的心髒。他的表情從痛苦逐漸變爲麻木，最後定格在一種空洞的決絕。
"好。"他嘶啞地說，"我跟你幹。"
楚臨淵滿意地點點頭，卻沒有立即給他藥劑："首先，我們需要建立信任。"
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個金屬項圈："戴上這個。"
趙鐵軍警惕地看着那個項圈："這是什麼？"
"生物識別和定位裝置。"楚臨淵坦然道，"同時也是...保險措施。"
他按下項圈上的一個按鈕，項圈內部立刻彈出細小的針頭和電極。
"毒針和微型炸彈。"楚臨淵微笑道，"只要你保持忠誠，它就不會有任何影響。"
趙鐵軍的臉色變得鐵青："你他媽瘋了嗎？"
"不，我只是謹慎。"楚臨淵將項圈放在桌上，"選擇權在你。戴上它，得到抑制劑和保護。拒絕...大門在那邊。"
監控屏幕上顯示，圍牆外已經聚集了至少二十個感染者，它們漫無目的地遊蕩着，偶爾發出非人的嚎叫。
趙鐵軍看着屏幕，又看看桌上的項圈和藥劑，最終顫抖着伸出手...
一小時後，趙鐵軍站在淋浴下，讓熱水沖走身上的血污和塵土。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個金屬項圈，左臂的傷口已經包扎好。洗手台上放着那支救命的藍色藥劑——楚臨淵允許他在洗完澡後再注射。
楚臨淵則在監控室裏，觀察着別墅周圍的動靜。感染者的數量在增加，但圍牆和電網暫時能夠阻擋它們。更遠處，幾處濃煙升起，顯示城市的部分區域已經開始燃燒。
"系統，檢查儲備情況。"
電子女聲立刻回應："食物儲備可維持兩人三年零四個月；飲用水通過地下井和淨化系統無限供應；武器彈藥充足；能源系統包括太陽能板和柴油發電機，可持續運行五年以上。"
楚臨淵點點頭。這棟別墅是他三年前秘密購置的，表面上是一個富豪的度假別墅，實際上是他爲自己準備的末日堡壘。所有物資和設備都是最高標準，甚至包括一個小型手術室。
一陣急促的警報聲突然響起。
"警告！正門檢測到多人接近！警告！"
監控畫面顯示，一輛傷痕累累的SUV停在別墅大門外，一對中年夫婦和兩個青少年正拼命拍打大門，呼喊着求救。他們身後不遠處，一群感染者正被聲音吸引而來。
"求求你！開門！"女人對着攝像頭哭喊，"我們看見直升機了！知道裏面有人！"
楚臨淵冷漠地看着這一幕，沒有任何動作。
趙鐵軍聞聲趕來，頭發還滴着水："有人求救？我們得幫他們！"
"不。"楚臨淵幹脆地拒絕。
"什麼？但那有兩個孩子！"
"第一，我們不了解他們是否已被感染。"楚臨淵冷靜地分析，"第二，資源有限。第三，人多意味着更多噪音和更高的暴露風險。"
趙鐵軍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他媽還是人嗎？"
楚臨淵沒有回答，只是調大了監控音量。門外，感染者的嚎叫聲越來越近。那家人開始絕望地尖叫，父親試圖用身體擋住妻兒，手裏只有一根高爾夫球杆作爲武器。
"至少...至少給他們武器！"趙鐵軍哀求道。
楚臨淵思考了片刻，竟然點了點頭。他按下通訊鍵："正門右側的灌木叢裏有一個應急箱，裏面有匕首和簡易武器。"
門外的男人聽到聲音，立刻沖向指定位置，果然找到了應急箱。他拿出兩把砍刀，丟給妻子和較大的孩子，自己則抓起一把消防斧。
但爲時已晚——感染者已經撲了上來。
監控畫面變成了血腥的屠殺現場。父親奮力砍倒兩個感染者，卻被第三個撲倒。母親尖叫着試圖救援，卻被另一個感染者從背後咬住了脖子。兩個孩子背靠背站着，拼命揮舞着砍刀，但很快就被潮水般的感染者淹沒...
趙鐵軍轉過頭，不忍再看。楚臨淵卻專注地觀察着整個過程，不時在平板上記錄什麼。
"感染者優先攻擊成年男性，然後是女性和青少年...有趣。"他自言自語道，"家庭單位似乎會激發更強烈的攻擊欲望..."
"你真是個冷血的混蛋。"趙鐵軍咬牙切齒地說。
楚臨淵不以爲意："習慣吧，趙主管。在這個新世界裏，道德和同情心是奢侈品...而我們負擔不起。"
他站起身，走向實驗室："來幫我準備裝備，明天我們要進城一趟。"
"進城？你瘋了嗎？那裏現在就是地獄！"
"正是如此。"楚臨淵回頭，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地獄裏才有我們需要的資源...和實驗體。"
趙鐵軍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終於明白自己已經與魔鬼達成了交易。但在這個末日降臨的世界裏，魔鬼的庇護或許是他唯一的生存希望。
夜深了，別墅外的嚎叫聲此起彼伏。楚臨淵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燃燒的城市。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與火光融爲一體，仿佛一個從地獄歸來的惡魔。
末日第三天，人類文明正在崩潰。
而楚臨淵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