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客廳裏死一般的寂靜。

溫綿那句“我不同意”,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深水炸彈,餘波至今仍在每個人的耳膜裏嗡嗡作響。

那道她追逐了十年的身影,終於有了動作。

傅聿寒交疊的雙腿緩緩放下,那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在此刻顯得格外壓抑。他甚至沒有看她,只是將手中把玩的水晶杯,不輕不重地放回了桌面。

“叩。”

一聲輕響,在落針可聞的客廳裏,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溫綿的心髒隨之重重一跳。

她光着腳,踩着冰冷堅硬的大理石,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散亂的睡裙和蒼白的臉,與這滿室的衣香鬢影格格不入,像一抹突兀闖入的、不合時宜的幽魂。

溫柏銘最先從震驚中掙脫出來,他猛地站起,臉色煞白,沖着女兒又驚又氣地低吼:“綿綿!你胡說八道什麼?!快回房間去!”

他以爲女兒還在爲幾天前的事情鬧脾氣。

溫綿卻沒有理會父親的呵斥。

她的目的地很明確——長桌中央那份刺眼的、燙金封面的婚書。

十年。

她求了十年,鬧了十年,作了十年,甚至不惜以跳湖相逼,才換來這麼一份薄薄的紙。

如今,它卻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將她推向屠宰場的催命符。

所有人的視線都膠着在她身上。

只見她走到長桌前,在衆人或驚疑、或錯愕、或看戲的注視下,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拿起了那份婚書。

紙張的質感堅韌而冰冷,燙金的字跡烙印着她過去十年全部的愚蠢和卑微。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點殘存的猶豫被徹底碾碎。

對準中間,用力——

“刺啦!”

一聲裂帛般的脆響,尖銳地劃破了滿室的寂靜。

堅韌的紙張,連同那對新人的名字,被她從中間撕開,一分爲二。她沒有停,雙手並用,瘋狂地將它撕成無數碎片,像是要徹底抹去那段不堪的過往。

碎片如雪,紛紛揚揚地從她指尖飄落。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脫力地鬆開手。

“綿綿,你……你是不是落水的時候,腦子……磕壞了?”

溫柏銘足足愣了十幾秒,才找回自己顫抖的聲音。

他這個女兒,一顆心都掛在傅聿寒身上,全世界都知道。爲了這個男人,她拒絕了港城所有青年才俊;爲了這個男人,她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裏。

幾天前,她還抱着自己的腿哭着求他,無論如何都要促成這門婚事。

現在,她親手撕了婚書,說不嫁了?

溫綿看着父親震驚又懷疑的表情,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陣陣地抽痛。

是啊。

連最疼愛她的父親都不相信她會回頭。

可見她過去,做得有多蠢,多無可救藥。

她挺直了幾乎要垮掉的脊背,迎上父親的視線,聲音沙啞,卻透着前所未有的認真。

“爸,我沒瘋,我也沒壞。”

她輕聲說,像是在對自己宣判。

“我想通了,強扭的瓜不甜。”

說完,她終於鼓起勇氣,將視線轉向了那個從她進門開始,就一直散發着恐怖低氣壓的男人。

傅聿寒也在看她。

那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溫綿卻從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裏,讀出了山雨欲來的危險。

她扯了扯幹澀的嘴角,擠出一個極其淺淡,卻又疏離至極的笑。

“傅總。”

她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傅聿寒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不易察覺地蜷縮了一下。

傅總?

她以前總是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一聲聲甜得發膩地叫着“聿寒哥哥”。

什麼時候用過這麼生疏冷漠的稱呼。

“以前是我不懂事,追着您跑了這麼多年,給您造成了許多困擾,我在這裏,正式向您道歉。”

溫綿微微欠身,鞠了一躬,姿態標準得像是對待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從今往後,我溫綿,絕不會再糾纏您分毫。”

“綿綿,你別說氣話啊!”

一直站在傅聿寒身旁的江舒暖立馬上前,一臉擔憂地想去拉溫綿的手,“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可千萬別因爲這個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啊。”

她這番話,看似在道歉,實則句句都在暗示溫綿今天這番舉動,不過是因爲女人間的嫉妒和爭風吃醋,是小孩子在鬧脾氣。

溫綿看着江舒暖爐火純青的表演,忽然覺得可笑。

她甩開江舒暖的手,力道之大,讓對方踉蹌了一下。

“江小姐這演技,不去考電影學院真是屈才了,”溫綿冷冷地勾起唇角。

“你一口一個‘我們兩家’,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才是溫家的女兒呢?還是說,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當傅家的女主人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江舒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難堪到了極點。

她沒想到以前那個爲了討好傅聿寒,甚至會主動討好她的溫綿,如今竟然變得這麼伶牙俐齒,句句帶刺。

“我和傅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

溫綿逼近一步,壓低聲音,“真想道歉?那泳池就在外面,現在跳下去,我就信你的誠意,如何?”

江舒暖的臉色由紅轉白,嚇得後退一步,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好!好!太好了!”

一聲暴喝突然響起。

溫柏銘,這位縱橫商場多年的溫氏總裁,此刻卻激動得像個孩子。

他不是在聽胡話,女兒是認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嫁了!

巨大的狂喜淹沒了他,他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像是怕她下一秒就反悔。

“我女兒終於想通了!太好了!”

積攢了十年的怒火與憋屈,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他猛地轉過身,瞪着傅聿寒,“你這個臭小子有什麼好的!整天擺着一張死人臉給誰看!我女兒掏心掏肺對你十年,你正眼瞧過她一下嗎!是你配不上我女兒!是你!”

他的怒火又像刀子一樣,刮向一旁搖搖欲墜的江舒暖。

“身邊還養着這麼個不清不楚的女人,是當我們溫家眼瞎嗎!”

江舒暖的臉,“刷”地一下慘白如紙。

“老溫,老溫你消消氣!”傅明川臉上徹底掛不住了,急忙起身打圓場,“孩子鬧脾氣,說的都是氣話!這婚事是說好的,怎麼能說反悔就反悔!”

“去去去!”溫柏銘擺擺手,“我女兒說不嫁,就是不嫁!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逼她!你們傅家這扇大門,我溫家的明珠不稀罕進!”

客廳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傅聿寒,忽然站了起來。

他沒說話。

只是邁開長腿,一步,一步,穿過滿地的紙屑,徑直走到了溫綿面前。

他很高,巨大的陰影瞬間將溫綿籠罩,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溫綿下意識地後退,手腕卻被一只滾燙的大手攥住。

那力道,像是要將她的骨頭生生捏碎。

“你幹什麼!放開我!”

溫綿驚怒交加地抬頭,正好對上男人那雙幽深駭人的眼睛。

傅聿寒俯下身,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激起一陣戰栗。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和一絲……不易察明的情緒。

“玩膩了?”

溫綿還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還是說,”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又想玩什麼新花樣來吸引我的注意?”

話音未落,天旋地轉。

溫綿一聲驚呼,整個人已經被他從地上扛了起來,粗暴地甩在了肩膀上。

胃被他堅硬的肩膀抵着,難受得幾欲作嘔。

“傅聿寒!你這個瘋子!放我下來!”

她胡亂地捶打着他的後背,可那點力氣對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

“臭小子!你放開我女兒!”溫柏銘氣得眼睛都紅了,抄起一個沙發靠枕就砸了過去。

傅明川連忙死死拉住他,“哎,老溫,老溫!年輕人打情罵俏,你別管!讓他們自己解決!”

溫知秋也趕緊勸道:“大哥,你別急!讓聿寒和綿綿自己談談!”

傅聿寒對身後的一切置若罔聞,他扛着不斷掙扎的溫綿,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去。

他的世界裏,此刻只剩下這個膽敢挑釁他、攪亂他一切,現在又想不負責任逃跑的女人。

他一腳踹開溫綿的房門,將她重重地扔在柔軟的大床上。

還不等溫綿爬起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經欺身而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身下。

“鬧夠了沒有?”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冷得像是淬了冰。

溫綿被摔得頭暈眼花,她撐起身體,怒視着眼前的男人。

“傅聿寒,我說了,我不會再……”

“想結束?”

傅聿寒打斷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裏卻沒有半分笑意,只有讓人心頭發麻的冷。

他伸出手指,擦過她因爲掙扎而泛紅的眼角,動作近乎溫柔,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

“溫綿,你以爲這是什麼?你想開始就開始,想結束就結束的遊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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