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連夜的大雨,將曬谷場和通往矗立在遠處鄰村小學的路浸成了泥塘,踩下去能陷到腳踝。林深穿着補丁套補丁的膠鞋,每走一步都像有冰冷的舌頭舔舐着腳趾縫。書包是奶奶用裝化肥的尼龍袋改的,針腳粗糲,摩擦着後背單薄的衣衫。他攥着半塊硬邦邦的雜糧饅頭——那是昨晚上省下來的,掌心被粗糲的顆粒硌得生疼,卻舍不得咬一口。

鄰村的小學擠在舊祠堂裏。青磚牆上糊着半舊的報紙,被潮氣洇出深淺不一的地圖。幾十個孩子擠在條凳上,年齡參差,像一筐剛摘下來還沾着泥的蘿卜。林深縮在角落,盯着講台前穿灰色中山裝的老先生。先生鼻梁上架着斷了腿又用白膠布纏住的眼鏡,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像吞着一顆看不見的石子。

“我姓孫,”他用粉筆在黑板上重重寫下“孫”字,粉灰簌簌落下,“張老師因爲有事回老家了,從今天起,我來教你們認字、算數、懂道理。”

第一堂課是寫字。孫先生發下粗糙的草紙和鉛筆頭——比林深藏的那截還要短小。他學着旁人,把紙鋪在坑窪的泥桌面上,鉛筆尖小心翼翼觸到紙面。手抖得厲害,“一”字寫出來歪得像條蚯蚓。前排一個穿花布衫的胖小子回頭瞥了一眼,捂着嘴嗤嗤地笑。林深耳根燒起來,下意識想把紙揉成一團。

“莫急。”一只枯瘦的手按在他手背上。孫先生不知何時踱到了他身後,聲音不高,卻壓住了祠堂裏嗡嗡的騷動,“字如人,站正了,才有筋骨。”他捏着林深的手指,帶他重新落筆。筆尖劃過粗糲的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春蠶啃食桑葉。一個端正的“一”字,穩穩地立在紙中央。

下課鈴是孫先生敲響掛在梁上的半截鐵軌,“當啷”一聲,驚飛檐下避雨的麻雀。孩子們野馬般沖向泥濘的院子。林深沒動,低頭看着草紙上的“一”字,指尖輕輕描摹那筆直的脊梁。

“喂!”一個尖利的聲音炸在耳邊。是那個花布衫胖小子,叉着腰,身後跟着兩個流鼻涕的男孩,“新來的,交保護費!”他攤開肥厚的手掌,指甲縫裏嵌着黑泥。

林深愣住,書包帶子勒緊了手心:“……什麼費?”

“裝傻?”胖小子一腳踹在他泥桌腿上,震得草紙滑落,“在這上學,就得給我們‘三虎幫’進貢!吃的,玩的,毛票都行!”他身後一個豁牙男孩吸溜着鼻涕幫腔:“就是!不交揍你!”

林深攥緊了書包帶。奶奶縫袋子時的話還在耳邊:“咱不惹事,可咱也不怕事。”他低頭,看見桌腳邊躺着早上剩下的那半塊雜糧饅頭,不知何時掉了出來,沾了泥水。他彎腰想撿。

“還敢藏吃的!”胖小子眼疾腳快,一腳踩在饅頭上,黏糊糊的餅渣混着泥漿,糊成了一團爛泥。他得意地碾了碾鞋底:“窮鬼!”

一股火猛地竄上林深頭頂。他想起父親摔碎的碗,想起西院王叔的咆哮,想起太奶奶被踩進泥裏的香蕉……所有被踐踏、被碾碎的東西,都在這一刻發出無聲的尖嘯。他猛地撲上去,像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一頭撞在胖小子圓鼓鼓的肚子上!

“嗷!”胖小子猝不及防,踉蹌着摔倒在泥水裏,花布衫頓時裹滿泥漿。他愣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嚎:“你敢打我!給我打死他!”

兩個男孩嚎叫着撲上來。拳頭、指甲、泥巴,劈頭蓋臉砸向林深。他被打倒在地,泥水灌進口鼻,眼睛火辣辣地疼。混亂中,他胡亂抓撓,指甲摳到一處皮肉,聽到一聲痛叫。豁牙男孩捂着手腕跳開,上面多了幾道血痕。

“都住手!”孫先生的聲音炸雷般響起。他一手拎起壓在林深身上的胖小子,一手拽開另一個男孩。祠堂門口,聞聲趕來的其他老師也沖了進來。

林深被揪起來,渾身泥水,嘴角破了,滲着血絲。孫先生看着他,又看看嚎哭的胖小子和捂着手腕的豁牙牙,眉頭擰成了疙瘩。

“爲什麼打架?”孫先生的聲音很沉。

“他……他先撞我!還撓人!”胖小子指着豁牙手腕上的血痕,哭得更大聲。

豁牙也哭:“他搶我吃的!還打人!”

泥漿糊住了視線,林深抹了把臉,血混着泥水流進嘴角,一股鐵鏽般的腥鹹。他看着地上那灘被踩得稀爛的饅頭泥,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解釋?誰會信?就像家裏那些爭吵,誰對誰錯,最後挨打的總是他。

孫先生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狼藉,最後落在林深緊攥的拳頭上——裏面死死捏着半塊沒被踩到的、沾滿泥的饅頭邊角。他沉默片刻,對胖小子和豁牙說:“去洗幹淨。再惹事,叫你們爹娘來!”又轉向林深,聲音緩了些:“你,跟我來。”

林深被帶到祠堂後面一小間逼仄的耳房。孫先生打來一盆清水,擰了條灰撲撲的毛巾遞給他:“擦擦。”水裏映出一張狼狽的小臉,頭發黏着泥,眼角青了一塊,嘴唇腫着,只有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暴雨洗過的石頭。

“爲什麼打架?”孫先生又問了一遍,坐在他對面一張吱呀作響的舊竹椅上。

林深低頭,看着水盆裏自己晃動的倒影,啞着嗓子擠出兩個字:“饅頭。”

“胖小子踩的?”

點頭。

“爲什麼不說話?怕?”

林深攥緊了溼毛巾。水珠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小小的深色圓點。他想起石頭偷偷撿起銀杏葉時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太奶奶枯瘦的手心。“……說了,也沒用。”聲音輕得像蚊子哼。

孫先生沒再追問。他起身,從牆角一個破舊的木箱裏翻找着什麼。林深看到箱子裏堆滿了舊書、卷邊的本子,還有幾個墨水瓶。孫先生拿出一個墨水瓶,裏面只剩下瓶底淺淺一層藍黑色墨水。他拔開膠木瓶塞,又抽出一支禿了毛的毛筆,蘸了蘸那點可憐的墨水,遞到林深面前。

“拿着。”

林深遲疑地接過。筆杆光滑冰涼。

“會寫‘林深’嗎?”

搖頭。

孫先生拿過林深擦臉用的草紙,翻到背面空白處。他握住林深拿筆的手,蘸墨,落筆。筆鋒劃過粗糙的紙面,留下濃重又流暢的痕跡。

“‘林’——雙木爲林,頂天立地。”

“‘深’——水旁爲淵,靜水流深。”

兩個墨色淋漓的大字,帶着一股沉穩的力量,壓在草紙上。林深看着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覺得這兩個字有了筋骨,有了分量,不再是戶口本上模糊的符號。

“名字,是頂在頭上的天。”孫先生鬆開手,指着那墨字,“人活一口氣,字立一身骨。別人踩你,你骨頭軟了,就真趴下了。骨頭硬着,再踩,也踩不碎。”

窗外雨聲淅瀝。祠堂前院傳來孩子們追逐打鬧的喧譁,隔着一道破門,顯得遙遠。這間昏暗的小耳房裏,只有墨水的微澀氣味靜靜彌漫。林深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那未幹的墨跡,只懸空描摹着“深”字那三點水旁——像三滴沉靜的雨,落進了看不見的深潭。

他攥緊了那半塊泥饅頭,硬硬的邊角硌着掌心。這一次,他沒有把它藏起來,也沒有扔掉。

放學時,雨停了片刻。泥路更加難行。林深深一腳淺一腳,遠遠看見自家院門口那棵老銀杏。金黃的葉子被風雨打落不少,鋪了一地,像散碎的金箔。樹下站着一個人,是父親林國棟,手裏拎着個鼓囊囊的麻袋,臉色陰沉得像能擰出水。

“死哪去了?磨蹭到現在!”父親劈頭就罵,唾沫星子濺到林深臉上,“家裏等着米下鍋,不知道?”他粗暴地拽過林深,把沉重的麻袋塞進他懷裏。是稻谷,剛打下來的,還帶着潮溼的泥土氣和禾稈的清香。很沉,壓得林深一個趔趄。

林深抱着麻袋,低頭看着自己沾滿泥漿、蹭着墨跡的褲腿和那雙露出腳趾的破膠鞋。書包裏,那頁寫着“林深”的草紙,安靜地貼着後背,像一塊小小的、溫熱的鎧甲。

“聾了?走啊!”父親不耐煩地推搡了他一把。

林深抱緊麻袋,邁開腿。腳陷在泥裏,拔出來,再陷進去。泥濘不堪的路上,留下兩行歪歪扭扭、深淺不一的腳印,一路延伸向那個彌漫着煙味、爭吵聲和無形硝煙的院落。院門口,幾片溼透的金黃銀杏葉,粘在冰冷的泥漿裏,像被遺忘的信箋。

他抱緊懷裏的谷子,那沉甸甸的重量壓着胸口,也壓着書包裏那頁未幹的墨跡。名字的骨架,在黑暗中悄然挺立。

————————————————

雨後的泥濘像膠一樣黏在鞋底。林深拖着灌了鉛的步子往家走,書包帶子勒進肩胛骨,摩擦着昨日被胖小子撕破的衣領。傷口結了薄痂,一動就扯得生疼。祠堂裏那場混戰的淤青在胳膊上泛着紫,可真正硌着他的,是懷裏那頁寫着“林深”的草紙——孫先生蘸着瓶底最後一點墨水寫下的名字,墨跡太濃,洇透了紙背,像兩塊沉甸甸的烙鐵貼着他的皮肉。

曬谷場邊緣的泥漿吸住了他的破膠鞋。他拔腳,泥漿發出“噗嗤”一聲不情願的呻吟。西院籬笆根下,幾顆被雨水泡脹的青毛豆滾在泥水裏,旁邊歪着石頭常鑽的柴垛洞,黑黢黢的,空無一物。林深盯着洞口,想起石頭攥着銀杏葉時亮得驚人的眼睛,又想起父親昨天那句“離那小混蛋遠點”,喉嚨裏像堵了把粗糲的沙子。

院門虛掩着,一股劣質煙草的嗆味混着隔夜餿飯的氣味撲面而來。父親林國棟佝僂在堂屋的破藤椅裏,腳邊散落着幾顆花生殼,手裏捏着半截自卷的煙屁股,火星明明滅滅。他眼皮也沒抬,只從鼻孔裏哼出一聲:“死回來了?灶膛該掏了。”

林深沒應聲,放下書包,徑直鑽進廚房。灶膛裏積滿了灰白的冷燼,像一座死掉的小山。他拿起火鉗,冰涼的鐵鏽味鑽進鼻腔。剛撥了兩下,一團沒燒透的紙灰滾了出來,露出半截模糊的鉛字——“林深”。是那張被他揉皺又小心撫平的成績單,上學期唯一拿過的“雙百”。

“磨蹭個屁!”父親的聲音炸雷似的追進來,“掏個灰也半死不活!”

林深攥緊了火鉗,指節發白。灶膛深處,一點微弱的紅光在灰燼下苟延殘喘,像孫先生眼鏡片後那點溫和的光。他忽然蹲下身,鼓起腮幫,對着那點紅用力吹去。灰燼簌簌飛揚,撲了他一臉。他不管,只死死盯着那點紅。終於,“嗤”地一聲,一小簇火苗顫抖着鑽出來,貪婪地舔舐着他丟進去的幹草葉。火光跳躍着,映亮他臉上混合着泥灰和墨跡的污痕,也映亮了他眼底那簇不肯熄滅的倔強。

第二天放學,孫先生叫住了他。老先生從掉了漆的木頭講台下摸出個墨水瓶,瓶身油膩發黑,瓶底沉澱着厚厚一層藍黑色的渣子。“拿着,”他把瓶子塞進林深手裏,“字是骨頭,墨是血。骨頭要硬,血不能幹。”瓶身冰涼粗糙的觸感貼着林深掌心的擦傷,那點細微的刺痛卻奇異地讓他挺直了脊背。

他再沒繞到西院。那頁寫着名字的草紙被他用石頭壓平,藏在床底破瓦罐的最底層,和太奶奶的香蕉皮、石頭送的刺蝟石頭放在一起。他開始用那瓶底帶渣的墨水寫字。蘸水的筆尖劃過草紙,沙沙作響,像春蠶啃食桑葉,也像後院那棵老銀杏在風裏抖落碎金。他寫得極慢,每一筆都像在泥濘裏跋涉,墨水太稠,常常滯澀着拉出毛刺,但他不管,只死死盯着紙面,照着孫先生寫下的樣子,一遍遍描摹那“林”字頂天立地的雙木,那“深”字靜水流深的三點水。墨痕疊着墨痕,在粗糲的紙面上堆起小小的山脊,像他掌心磨出的薄繭。

一天黃昏,他正蹲在灶膛前吹火,院門被拍得山響。王嬸頭發蓬亂地闖進來,臉上掛着新添的淤青,懷裏抱着個瓦盆,裏面是幾塊冒着熱氣的紅薯。“小深……”她聲音發顫,眼神躲閃,“石頭發熱,燒得說胡話……就想吃口甜的……”她飛快地把瓦盆塞到林深腳邊,像丟下一個燙手的山芋,轉身就跑。

灶膛裏的火苗噼啪爆響。林深盯着那幾塊紅薯,金黃的薯肉裂開縫隙,滲出粘稠的蜜汁,甜香混着柴煙,霸道地鑽進鼻腔。他想起石頭嚼生毛豆時咯吱作響的牙齒,想起太奶奶被踩進泥裏的香蕉。父親粗重的鼾聲從堂屋傳來。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兩塊最燙的紅薯,用那張寫滿“林深”的草紙草草一裹,沖出廚房。

籬笆縫還在。他蹲下身,把滾燙的紙包用力塞進去。紙包太厚,卡在縫隙裏。他發狠地往裏捅,粗糙的竹篾刮破了手背,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終於,“噗”一聲,紙包掉進了西院那邊的泥地裏。

他沒等石頭出來,轉身就跑,一路狂奔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才敢回頭。暮色四合,西院屋檐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蹲在籬笆根前,小心翼翼地剝開沾了泥的草紙,抓起紅薯狼吞虎咽。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石頭嶙峋的脊背輪廓,像一只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雛鳥。林深靠在粗糙的樹幹上,慢慢攤開手掌。被竹篾刮破的血痕混着墨跡,在掌心蜿蜒成一條小小的、沉默的河。他合攏手指,緊緊攥住,像攥住一顆深埋地下的、不會發芽卻滾燙的種子。

夜更深時,父親酒氣熏天地回來了。他踢翻了灶邊的瓦盆,冷掉的紅薯滾了一地。“敗家玩意兒!老子的糧食喂狗了!”他揪住林深的耳朵,唾沫星子噴在他臉上,“說!紅薯哪去了?”

林深的耳朵火辣辣地疼,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他盯着地上滾動的紅薯,喉嚨裏堵着石頭,一個字也擠不出來。灶膛裏最後一點餘燼徹底熄滅,黑暗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廚房。

父親罵罵咧咧地走了。林深慢慢蹲下去,撿起一塊沾滿泥灰的冷紅薯。他剝開皮,狠狠咬了一口。冰涼的甜膩混着泥土的腥澀,堵在喉嚨裏,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只有手心裏,那混合着血和墨的溼黏,像一枚滾燙的烙印,提醒着他那個在墨水瓶底掙扎的名字,和那個在籬笆縫後吞咽甘甜的、無人知曉的夜晚。

風穿過院牆,後院那棵老銀杏沙沙作響。一片金黃的葉子掙脫枝頭,打着旋兒,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腳邊,覆蓋住那塊被踩扁的紅薯皮,像一張無人籤收的、沉默的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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